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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掘生命的潜能

2009-10-21周梅森

文学界·原创版 2009年10期
关键词:叶兆言老弟巴尔扎克

因为偶然看到一部《巴尔扎克传》,我在一个文学被彻底摧毁的年代不可救药地迷上了文学,梦想成为一位像巴尔扎克一样伟大的作家。那年我十四岁,正在一座煤矿中学补习小学课程,梦想和现实的距离实在太遥远了,遥远得几近荒唐。但再荒唐的梦也是梦,在一个无梦的时代,有梦就有希望。我文学的跋涉由此开始,十三年痴梦不改,在退稿复退稿的循环中,固执坚守着。灰暗的日子曾那么漫长,命运曾是得那么惨酷,那时候,谁会相信一个文学少年的梦呢?讽刺挖苦一直伴随着我的孤独奋斗。这期间,我先从中学生变成了小矿工,又从小矿工变成了南京一家文学杂志的年轻编辑。27岁那年终于以一步中篇小说《沉沦的土地》走上文坛,成了专业作家,并在其后这场以生命燃烧为代价的文学马拉松长跑中坚持到今天。蓦然回首,近四十年过去了,我不能不为自己因坚守而创造出的奇迹感到自豪:在这场人生的豪赌中,我赢了,赢得好像还挺漂亮。

和我同时代的大多数作家朋友们相比,我似乎有些另类:我不喜欢按一般规则出牌,不喜欢随大流,不喜欢被动接受程式化的教育。我成名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仍有人讥讽我为“文盲作家”。其实,我完全可以像大家一样,在社会潮流的裹挟下进入大学,拿张文凭。可我没兴趣,我热爱的是文学,不是文凭。说来也有趣,就在那时,我被南京市某高校一个干部班录取,班主任恰是我的朋友兼文友叶兆言。可我一直没去报到,这让叶兆言耿耿于怀直至今日,经常说,周梅森差点儿成我的学生。每逢这时我就很得意,回道:“所以,大哥还是大哥,老弟还是老弟。”今天回忆起来,我仍认为自己的选择没错,命运如此垂青,让你做了一棵自由生长的树,你就好好享有那份成长的自由吧!学历只是一纸学习的证明,对文学和人生都没有决定性的意义。而学习却是伴随着人生终身的一种良好习惯,根本就没有必要证明给任何人看。与其花几年时间求取这一纸证明,倒不如用这几年时间好好读一点自己想读又必须读的书,挖掘一下自身的潜能了。

一个人的生命潜能不知会有多大,“人贵有自知之明”其实说错了。如果在十四岁的时候,我有了这种“自知之明”,今天就多了一个下岗工人,少了一个成功的作家。我不具有谦虚的美德,也没必要假做谦虚状:在当代作家中,我是很少的一部分能靠版税和稿费保持体面生活的作家之一。我的诸多作品不断被拍成电影、电视连续剧,各大出版社不断再版重印,在一个市场经济年代很好地维护了我的尊严,虽然还没成为巴尔扎克,但这个结果逼抵了我人生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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