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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语访谈:在异乡的马背上

2009-09-19

诗歌月刊 2009年8期
关键词:花语诗歌生活

阿 翔

阿翔:我想从我最感兴趣的问题开始。那就是,为什么在你在2006年之前不那么引人注目,2006年之后突然写作潜力爆发?简直是另一个花语。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花语:2006年以前,我分别在湖北和天津工作。正处于诗歌的痴迷期,一心埋头涂写,无暇关注其它。事实上从2003年开始到2006年断断续续也写过一些诗,因为不曾投稿所以没有发表。到了2005年底,我到了北京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兼作一本民间诗刊的编辑。因为工作的原因,阅读了不少好诗,找到了自己和好诗的差距,风格有所改变,加上厚积薄发,到2007年4月,在一个月内,包括官方刊物在内,一口气上了14本刊物的目录。说实话,那是对多年艰辛生活的提炼和累积。

阿翔:据说你出生在内蒙古?内蒙古是不是你的故乡?

花语:内蒙古大青山以北的四子王旗,只是我的出生地。因为父亲是军人,母亲是知青,所以我出生以后不久,母亲就把我带到了湖北洪湖的大同湖农场。确切的说,四子王旗,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故乡。按中国人的说法,故乡是指祖籍,我的祖籍,是湖北仙桃;可是在我的眼里,故乡,应该是指心灵的栖息地。我在湖北洪湖呆了几年之后,父母又把我带到了天津海边一个名叫北塘的小镇。在两个部队大院里,听着军号生活了八年,那里有着我少年时代关于紫丁香花开的所有记忆。这之后,父母又把我带到湖北仙桃。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然后重返天津。故乡对我来说,实质是一个令人忧伤并无处寻觅的话题。一直在路上,在奔跑,在寻找,但是,我并没有找到那个能让我停下来的灵魂的栖息地,所以,像一支箭簇,一个搭在弦上的女人,故乡在异乡的马背上,我的宿命,是流放。

阿翔:难怪你给我的感觉是北方人的豪爽,而且从你的诗这一点上有着这种气质,正是这一点让你有着足够的爆发力。

花语:因为北方的土地孕育了我,又前前后后在北方生活了十几年,我骨子里就是一个北方人,我甚至觉得自己和成吉思汗的马队和草原有着不解的渊源。骑马、射箭、滑雪、开快车、都是天生的。记得第一次骑马在北京的小汤山度假村,上马跑一圈之后,驯马师就放手让我自己骑了。而在靶场,第一箭,就射中靶心。我想,我天性里所拥有的北方人的豁达,都与我的出生地有关,与前世有关。而这些骨子里的豪气,也不自觉地被我带到诗歌里,促成了爆发力。

阿翔:所以啊你有了绰号“花大爷”,哈哈,在诗歌界就这样叫开了。那时你有没有怪怪的感觉?

花语:最开始“花大爷”一词,是因为在我写的一首《而我,也是酸的》诗歌里,因为这首诗被一家知名诗歌论坛精华置顶多天,我就在某论坛被冠之以花大爷的绰号;又因为组织临屏诗赛三年,这个称呼很快在所有诗歌论坛传开,以至现在在诗歌界流传。我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再说,能被人叫做大爷,多好玩啊!

阿翔: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有没有印象?虽然这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但还是不得不提。

花语:2001年6月因为上网认识了一个比自己小的成都球迷,因为他喜欢说鲁迅名言而我最敬佩的中国文人是鲁迅而开始了一场网恋,因为觉得大女人爱上比自己小的男人是一件丢人的事,无法启齿,又不愿写成小说,只好分行提炼,误打误撞进入诗门。

阿翔:也就是说,网络直接启示了你的写作?能不能说说。

花语:我最初写诗的动因,是赌气,想写给那个蔑视我的网友看。因为当他知道我比他大以后,就不理我了。我很气愤,认为他很势利。就想凭藉分行的文字来宣泄,因着这个动因,我不分白天黑夜的迷着写诗,把写好的诗歌一股脑贴在一些诗歌论坛上。最初的诗写的全是清一色的情诗,而且押韵。因为是误打误撞进来的,所以对诗歌的好坏没什么认识。那是真正的无知者无畏。因为韵压得太齐,经常受到批评,苦闷过很长时间。2003年带着一帮人在一家论坛组织临屏诗赛,后来又联合太阳石论坛,诗先锋论坛,中华论坛搞四大论坛的同期比赛,着实地锻炼了我的笔力。也训练出了一大批优秀的写手。花大爷这个称呼,迅速远播。可以这么讲,是网络开发并挖掘了我的潜质,一步步把我领进了诗门。

阿翔:当时的环境如何?

花语:我那时在一个纺织机电修配厂做厂长。工作时间自己安排,有三年时间我是清闲的,我在感情上很不顺,所以生活很抑郁,想表达的太多。

阿翔:你最喜欢的中外诗人(各举一个)是谁?为什么?

花语:就诗品和气度而言,我最喜欢的中国诗人是食指,因为他的人格魅力和那首脍炙人口、影响了一个时代的《相信未来》。我是一个从生活的泥沼里跋涉过来的人,在感情和现实的旋涡里,吃尽了苦头,受过多种磨难,我能活到现在已属不易。食指的经历与我在精神上,有着某种重叠及暗合。他的执着,不幸,对生活的坚韧,都令我感动。诗歌本是精神国度里的桂冠,因着这个原因,我喜欢的外国诗人,是米沃什。他写的一首《礼物》所表现出来的从容,淡定以及对名利的淡泊,每每让我在遇到困境和心神不宁时,感到平静。

阿翔:你的诗歌观念主要是什么?

花语:我认为诗歌是对内心原始欲望和对未来感知的深度呈现。是对人性里残缺的孤独,进一步的佐证和补足。从零点回归零点,诗歌使逝去的万物,带着生命的温度,重新复苏。诗歌如刀,可以用精准解析现实,诗歌又是一把筛子,可以提炼真理,让谬误更加醒目。

阿翔:在你的写作中,个人经历是否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花语:是的。在我的写作中,个人经历占有相当大的比重。我觉得一首好诗,除了语言的质感、意境、气场带来的美感之外,必须具备的另一素质是真诚。因为真诚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东西,而个人经历,是不可以伪造的。我是一个特别怀旧的人,常常陷于早年的旧事里不可自拔,加上半生奔波,跑了大半个中国,那些令我感动的故事,总是会在某个时刻蹦出来,让我跃跃欲试。

阿翔:你有很强的节奏控制能力,读你的诗马上就感到被卷入节奏中去了。你的诗歌的真挚品质最终来源于你的性格吗?

花语:是的。我应该算是一个真挚的人。也许是性格使然,我会为了一件我认为值得的事,把命都豁上。我是那个不甘心走在最后,拎着脑袋,走在悬崖边和命运斗狠的人。我诗中的绝诀,源于我性格的绝诀。谈到节奏,这与早年我对音乐的痴迷有关。如果不是经历复杂,或命运多舛,我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歌手。

阿翔:你有不少的诗涉及“还乡”、“异乡”、“漂泊”主题,在你看来,“家乡”有其对应物吗?与现代生活冲突吗?

花语:我是一个被故乡抛弃,不断地被命运胁迫着,流放异乡的人。“家乡”一词,对我而言,只是我牵挂父母的一个点。就现实来讲,我的生活始终是浮动的。如果说祖籍就是指家乡,我离开仙桃以后,一直在漂泊中不停地变换工作。我是一个遗弃了家乡,也被家乡遗弃的人。与现代生活的冲突表现在一棵树,丢掉了根,就必须重新寻找生长的土地,我一直在寻找适合我生长的土地,我是因为想要停下来,才马不停蹄地奔跑。

阿翔:你的诗倾向于口语,不少人以为口语写作缺乏想象力,你怎么看这个观点?

花语:我最初用意象写诗,发现那么干时间长了,就是在玩词语,而词语玩着玩着,就没什么新鲜了。于是学习口语写作,从生活直接入诗,用最简单的口语,写出大意味,这种写作,实际是比较难的。一首真正优秀的口语诗,意象,是埋伏在整个谋篇布局里,而不是潜藏在某个词里的。只有那些纯粹的口水诗,才会缺乏想象力。

阿翔:在最近的写作中,你认为自己面临的问题是什么?你将怎样解决这些问题?

花语:拉拉扯扯写了八年,我发现写到现在最难的是突破自己。我写过一些好诗,那些飞扬的诗情,跋扈的文字里隐藏的诗意,常常让我惊喜并感谢上帝。可是,要突破自己太难了,我不得不承认,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要改变现状,必须重新学习,向好诗学习,向生活学习,用孩子的眼光,重新发现,把爱过的人,再爱一遍。

阿翔:什么时候开始漂泊的?是否有失落感?那时你原来想法是……

花语:2004年底,我离开了湖北仙桃,也就是说离开了父母生活的城市。我没有感到失落,相反,我还在异乡找到了自己。我骨子里就是一个北方人,北方的风风雨雨,北方的苍茫骨感我都喜欢。北方人的朴实,厚道,豪爽,豪迈,无畏无惧,不顾一切,在我身上,体现的非常明显。我最初是想回北方玩两年,再回湖北,可是后来发现,我根本就不想回去了,我恨不得把父母也接出来到北方生活。于是在北京通州买了一个四合院,想在那里度过我的后半生。

阿翔:你去了哪些地方?有没有某个城市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花语:我去过不少地方,但只是走马观花。我在珠江地产投资的津京新城工作过一年。津京新城是中国最大的富人区,配套兴建了亚洲最大的五星酒店,高尔夫球场,温泉度假村,大学城,有一万套高档别墅。一个光有漂亮的房子而缺少诗歌的城市,是留不住人的。我后来到了北京,北京是一个鱼龙混杂,但充满艺术气息的城市。丽江是我最喜欢的南方小城,古色古香的街巷,纳西文化,东巴文字,泸沽湖多姿的云彩,香格里拉无边的苍茫,美丽的彩云之南令人留连。我还去过青海湖,那种纯粹的蓝,是深刻的清醒,都搅不碎的。

阿翔:听说你曾在北京画家村宋庄拜诗人、画家魏克为师,呵呵,你现在画画怎么样了?

花语:是的,我曾拜魏克、潘漠子为师学画。到西安以后,因为工作太忙,画画只能成为心中梦想。每天除了工作,挤公交要花去我两小时的时间。我的写作被安排在每天的清晨五点至七点之间,我被迫接受着生活的倾轧,无力转身,等日子安稳下来,我会重新拿起画笔。现在,谈绘画我几乎就是个幼儿园小班的学生,还差得远呐。

阿翔:后来你离开了北京,去了西安,为什么?

花语:我离开北京到西安,是因为喜欢《诗选刊》下半月编辑这份工作。我感动于主编周公度对诗歌的热爱和执着,他放弃两本赚钱的刊物,办《诗选刊》下半月,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就我个人而言,我上的第一本官刊,就是《诗选刊》,我觉得这个刊物与我有缘,怀着感恩之心以及对诗歌编辑工作的热爱,我义无反顾来到了西安。

阿翔:西安是座什么样的城市?它对你的写作有影响吗?

花语:西安是盛唐之地,民风淳厚,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故事,西安人厚道,踏实,务实,但这个城市一直灰蒙蒙,而且拥挤,交通是个大问题。它对我的写作,没什么影响,我是一个特例独行的人,我行我素,只要真诚不变,到哪里写作都一样。

阿翔:在漂泊中你感受了些什么?或者说你对命运是怎样的理解?

花语:由于经历和性格使然,我一直在漂泊中走到现在。两三岁的时候,我常常拉着母亲的衣角赶火车,张家口,宣化的风是刺骨的,那时我最担心的是和母亲走散。七岁左右,我开始肩负照顾弟妹的重任。父亲带兵离家很远,母亲在一个渔场工作早出晚归,有六年时间,挑水做饭洗衣服的活儿全是我的,我的整个少年时代都是在隐忍中度过的。而火车,就成了我记忆里一个不可或缺的名词。从小到大,我似乎一直在吃苦,在西安,我遇到了百年不遇的雪灾,到西安的第一天就下着雪,之后是连续20天不断的大雪,出租屋里没有空调和暖气,零下五度,水管子冻死了,天天要提水,后来汶川地震,西安震感明显,我又在马路上睡过一周,心里七上八下五味陈杂。1976年唐山地震时,我就在天津,那也是震区,小镇死了一千多人,我能幸免于难是万幸。我还掉河里两次,一次南方,一次北方。这些年,走南闯北,我吃过的苦不计其数,但是,我觉得那是命运对我格外的厚待,因为这些,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更懂得珍惜。

阿翔:在日常生活中你平时做什么?生活中的花语又是什么样子,呵呵,能不能为自己描述?

花语:工作,写诗,看书,听音乐,学画,旅游,逛街,做饭,看电视,品尝美食,狂购美服,逛街,一年一次的滑雪,骑马,这些,构成我生活的全部。我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独善其身,离群索居,实际是一个自闭的人。我去过许多地方,都是一个人背着包,装着相机。我对音乐沉迷多年无法更改。我想音乐,绘画,诗歌,都是属于骨子里的东西,至于什么时候能修炼成精,只是时间问题。

阿翔:你的感情历程呢?到现在还是名花没有主?请原谅我八卦一回。

花语:我是个挑剔的人。不容易爱上什么人,也不容易忘记什么人。我曾经历过感情上的重大挫折,爱过一些人,但最终走散。到现在孑然一身,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属于我的爱情,我不会为了所谓的婚姻屈就自己,也不会为了一个可笑的仪式,去成全世俗。还在路上,在寻找。我不会和一个不爱我的人结婚,也不会和一个仅仅是我爱他的人,结婚。

阿翔:有没有想过叶落归根?最后说说你的打算。

花语:我离开湖北仙桃,除了因为那里有着许多我不愿复述的黑色记忆,还因为那里冬天极冷,夏天狂热。我目前还没有叶落归根回南方的打算。如果一定要叶落归根,这个根也是在北方。或者有一天,我找到了爱情,我会把爱,视为故乡,因为有爱就有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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