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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妙用

2009-09-06陈四益

杂文选刊 2009年11期
关键词:潘安宋玉妙用

陈四益

模糊,实在大有用处。在许多场合,清清楚楚说出来,不免纤毫毕现,结果,好处自然“毕现”,毛病也一样“毕现”。旧小说里形容男子的漂亮,往往就是两句:“貌似潘安,颜如宋玉。”这就大得模糊之妙用。若是像西方小说那样仔细形容他的身材相貌、眉眼耳鼻,是否漂亮就见仁见智了。你觉得希腊式的直鼻梁好看,她或许更喜欢小小的翘鼻子或弯弯尖尖的鹰钩鼻。你认为魁伟健壮很美,地或许以为顾影自怜的娇柔更对胃口。倒不如一句“貌若潘安,颜如宋玉”,随你去想,反正谁也没见过潘安、宋玉是何等模样,可以满足一切人的想象。

这种古老的传承。直到今天还时时发挥着“余热”。譬如,风行一时的“第一时间”,便大得模糊的妙用。“第一时间”是什么时间?谁也说不清楚。几个小时?幾天?一周?还是一个月、几个月?天晓得。正因为只有“天晓得”,所以就可以瞒过天下人。如果实实在在地说事件发生后几小时或几天、几周到达现场,人们就不难判断是否“及时”了。

“立即启动了应急预案”也有同样的妙用。如果实实在在说在突发事件发生后有关当局采取了哪些应对措施,人们就很容易判断应对是否得当,但若用一个“启动应急预案”来抵挡,你就无可指责,因为根本不知道是否有这个预案,也不知道这个“预案”是否得当,更不知道它如何启动。

这就是模糊的妙用,迄今为止似乎屡试屡验,没有人提出质疑,没有人评头论足,故可以写入《官场应对须知》。

[原载2009年第2期《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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