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　夫

经历过童年丧母和中年丧妻的王毅生，经朋友介绍娶了第二任妻子许艺湘。然而当他满怀希望做父亲时，许艺湘却以身体原因称自己“患有不孕症”，要求领养一个男孩。当领养的孩子站到王毅生面前，他惊呆了，因为孩子和妻子太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子了……

人到中年送走发妻娶新娘

王毅生的老家在株洲农村。幼年丧母的他刻苦读书，考上了长沙的一所大学。毕业后参加了工作，并很快结了婚。夫妻俩十分恩爱，过着幸福温馨的日子。然而厄运很快又降临到他头上——已有身孕的妻子上街购物时被车撞倒，肚里的孩子也随她而去了。这一打击令王毅生痛不欲生，是同事和朋友们的劝慰让他度过了那段痛苦绝望的日子。

这以后，王毅生下海经商，做起了服装生意。渐渐地，形单影只的他开始有了重建一个新家的想法。

2005年春天，朋友给他介绍了一名叫许艺湘的女士，湘北人，中专毕业，人比实际年龄显得大些。第一次见面，王毅生对她印象不错，觉得她贤淑实在。可他没想到许艺湘那样主动，第二次见面，许艺湘竟开门见山地说：“我是二婚，丈夫病故，没有孩子，也没别的亲人，我是高攀王大哥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咱们就早点办个手续吧!”王毅生想，哪有这么性急的呢?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心里不免打起了鼓。介绍人解释说：“我了解她，人真的不错，你再接触接触就知道了。她急，是因为独守空房，没有亲人，寂寞得发苦啊，这你应该理解啊!”王毅生想想也是，一个32岁的单身女人，对再婚如此重视，说明她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的，着急应该是好事。这样一想，他就同意继续跟许女士交往。他发现许女士不但思想比较传统，而且非常勤劳和节俭，很会体谅人。他陪她上街买衣服，她尽挑便宜的，说：“王大哥，现在做生意不容易，赚的都是血汗钱，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显大方，穿着得体就行了，我又不是年轻女孩子。”吃饭时，她也尽点便宜菜，尽量为他省钱。在外面吃了几顿后，许女士不干了，说再便宜的菜也还是划不来。“我们自己做吧，不用你动手。”于是，她每天下班后就买些油米蔬菜来到王毅生的住处，给他做饭烧菜，等着他回来吃。这让独生多年的王毅生有了家的感觉。有一次，他试探性地提出要跟她亲热亲热，竟遭到她的拒绝。她红着脸说：“王大哥，没有办手续，我们还是兄妹，不是夫妻，非婚同居，我不习惯，你不会嫌我太守旧了吧?”王毅生十分高兴，自己要找的正是这种传统型的会过日子的女人啊，这样的女人才真正靠得住，能够厮守一生!

3个多月后，王毅生毫不犹豫地将许艺湘迎娶进家。

贤妻要领养一个男孩

在婚后的两年时间里，许艺湘对丈夫关心备至，体贴入微，幸福的王毅生似乎在她身上找到了前妻的影子。然而，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妻子常常背着他拨打或接听电话，他一进门，她就慌慌张张地将电话挂断。一次两次也没什么，但次数多了，王毅生自然有了怀疑——她是不是在外面另有男人?

有一次，他一回来，妻子听到开门声，就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王毅生跟进卫生间，妻子赶紧又把电话挂断。他问是跟谁打电话，怎么要躲进卫生间打。妻子脸一红，吱吱唔唔地不能自圆其说。他越发怀疑妻子有问题，跑到移动公司和电信局把手机和固定电话的通话详单都调了出来，发现有个手机号码的出现频率非常高，而且每次通话的时间都很长，少则20分钟，长的超过半个小时。王毅生便试着拨通那个号码，果然是个男的接的，他问对方认不认识许艺湘，是许的什么人，对方却反问他是谁，他没回答就把电话挂了。直觉告诉王毅生，这个男人和许艺湘关系很不一般，但可以断定既不是她的亲戚，也非熟人朋友，难道是她的情人?可她绝不像是那种人，结婚2年来，妻子对他的爱，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体现得淋漓尽致。难道是她的前夫?更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她就说前夫已经病故，介绍人也证实了这一点。那么这个神秘的男子到底是谁?有一次，王毅生硬是挺不住了，追问妻子那男人是谁?妻子脸微微泛红后，十分坦诚地说：“他只是我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跟你没一点关系，你不要再多问了，我用天理良心和法律道德向你保证，除你之外，我没有第二个男人，这辈子我绝不会做一丁点儿对不起你的事，你就放心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毅生不好再逼问她。性格豪爽，经历沧桑的他，明白历经半辈子生活的成年人，总免不了有自己无法与人言说的隐私秘密。

然而，事情远没有到此为止。婚后，妻子一直说她与前夫没有生孩子，她好想做一回母亲，渴望婚后能跟他有个孩子。其实，这也正是他王毅生热切盼望的。然而，夫妻俩一边渴望生育，一边却始终不见妻子有怀孕的迹象。随着时间的推移，妻子不怀孕的事越来越成为王毅生的心腹之患。有一次，他带着妻子去医院做了个全面检查，结果两人都没问题。回到家，他迫不及待地问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在有意避孕?”在丈夫的一再追问下，妻子尴尬地说：“毅生，我对不起你，到现在不能给你生个孩子。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虽然医生检查生殖系统没有毛病，但可能是心理或者别的方面有问题，这样的话，即使怀上了也难以顺产，母子都会有生命危险。不如咱们先领养一个孩子，等身体复原了再怀一个，就不知道你同不同意。”妻子的这番话让王毅生陷入两难境地，同意领养一个孩子，自己肯定不情愿：倘若不同意，她说她有病不能怀孩子，自己再坚持，就有为生个孩子不顾她身体的意思，她就会有想法，会认为他自私，会影响感情。怎么办呢?

此后，妻子一直在丈夫面前絮絮叨叨，说一定要先领养一个孩子，再不养，等老了，带孩子就力不从心了。望着寝食难安的妻子，王毅生心有不忍，说不定她真有医生检查不出的毛病，再不同意，妻子会积郁成疾，身体彻底垮了，就更麻烦了。为了满足妻子的心愿，王毅生最终同意了：“好吧，先领养一个，但我们也不要放弃生一个，既然我们都没有生育方面的毛病，等你的身体恢复好，再生一个应该没有问题的。”妻子欣喜异常，说：“老公你终于同意啦，那我就找人去物色孩子。”

悲情男人想与妻子同归于尽

2008年底的一天，正在外面忙碌的王毅生突然接到妻子的电话，说她托老家的人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男孩，要他跟她一同下乡去看看孩子。王毅生感觉有点不对劲，领养孩子是一件大事，怎么10来天的时间就找到了“很不错”的孩子?她为什么对领养孩子这样积极和仓促?按她的性格不应该是这样的啊?王毅生决定还是先见见孩子再说。但他正忙生意没时间下乡，就要她把孩子带到长沙来给他看看。妻子高兴地答应了。

第二天，许艺湘果真带回来一个6岁左右的男孩。但让王毅生感到

纳闷的是，小男孩喜欢跟她说悄悄话儿，亲密得形同母子。本来有些惊诧的他，见到这一幕更加疑云重重，而且孩子这么大了，哪家抱养孩子会找这么大的?孩子越大越难带得亲，这是常识啊!妻子这到底是怎么啦?王毅生没有多问妻子，不动声色地叫妻子快进厨房做饭，谎称自己肚子饿极了。等妻子进了厨房，他将孩子叫进卧室间情况。孩子很怯生，低头沉默不语。王毅生说：“你不说话，吃完饭我就把你送走。”孩子一听，突然伤心地哭了起来。王毅生替他擦干眼泪，笑着说：“别哭，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要是连名字都说不出来，说明你智力有问题?”孩子柔声细气地说：“我叫强强。”“姓什么?”“姓许，叫许强。”

王毅生又是一惊：“你跟阿姨一个姓?”强强低下头，不说话。王毅生再问他是哪里人，家里还有谁?他还是不答话，小脑袋更低到了两腿间。许久，他才说：“妈……不，阿姨不要我告诉你。”

事情越来越明朗，再问没必要，不但会难为孩子，还会把妻子的秘密当场揭穿，把大家都顶到墙壁上不好收场。王毅生的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感觉都有，可脑袋里却一片空白。冷静下来后，他断定这孩子是许艺湘生的亲骨肉，虽然是在认识自己之前生的，但她为什么要欺骗，要隐瞒?为什么不跟丈夫生一个而非要领养着跟另一个男人生的孩子?这不是在侮辱他吗?她以前口口声声多么爱他，说相识恨晚，并急着结婚，原来是一个早有预设的阴谋啊!这个深埋心计又心狠的女人，给了他生命的第三次打击!他招呼都没打就冲出了家门……

一阵冷风吹来，他浑身一抖，一个激灵把自己给震醒过来。人活着都不容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活了大半辈子，自认经历了太多的风雨而坚韧不拔，遇到困境却如此幼稚和不理智，算什么男人啊!就算被人欺骗，也要搞清楚被骗的来龙去脉啊!

回到家，妻子和孩子都没有睡，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他发现妻子的脸上布满泪痕，眼睛红红的。王毅生笑吟吟地说：“湘湘，你怎么哭了，你今天应该高兴才是。刚才有个客户出了车祸，快过年了，我得帮帮他，所以没跟你打招呼就出去了，刚才手机又没电了，你怎么还不带孩子睡呢?”许艺湘见丈夫的态度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立即转悲为喜，关切地说：“你又喝多了酒吧，经常讲要你少喝点酒，你就是不听，打你电话又没接，后来又关了机，我好担心，哪能睡得下!”

听了妻子这番真切关心的话语，王毅生顿时眼睛一热，鼻腔发酸，差点流下泪来，赶紧说：“凌晨一点了，先睡吧，孩子的事就按你的意思办。”于是各自洗漱休息，当夜无话。

沧桑男人慷慨大义接下两个家

王毅生决定第二天悄悄带孩子去他老家看看，看完之后事情就会真相大白，妻子的难言之隐也就有了答案，自己也好采取相应的态度，作出有利的决定。不过，他决定瞒着妻子去。

第二天起床后，他对妻子说：“今天是小年，我想带强强上街买几套合身的衣服和鞋子，你瞧他的鞋子都露脚丫子了。”许艺湘说：“那我们一起去。”王毅生说：“不用，你在家好好睡一觉，昨晚熬了一夜，我和强强就在外面吃，要吃什么随他挑。”许艺湘说：“那好吧。”说着，走到他面前，凝望着他的眼睛，好像有重要的话儿要说，却欲言又止。王毅生明白她的心思，说：“你现在什么也别说，等我回来再议，我会好好照看孩子的，你放心。”

王毅生带强强在街头吃了两碗饺子，又在超市选了衣服和鞋子，然后带着强强上了高速公路。路上他沉默不语，专注开车，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

到了乡下，强强撒腿便跑，不一会，牵着一位70多岁的老奶奶站到了王毅生面前。老人白发苍苍，瘦骨嶙峋，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王毅生向老人作了自我介绍后，被引进简陋的房间。一进门，一个不到40岁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用微笑和点头迎接他这位从省城远道而来的贵客。经过一番交谈，他知道男子叫陈学军，正是妻子许艺湘的前夫。他并没有死，只是瘫痪。3年前，他在一家私人承包的电站当电管工。在一次维护线路时，因为电站工作人员的失职，在他的身子还攀在高压线上没有落地时，工作人员就把电闸合上了，强大的电流瞬间将陈学军的全身烧得焦黑，左手被击断，右腿烧焦被截肢，从此失去了劳动能力和性功能。由于电站是私人承包。承包老板把资金全部投入到电站建设，对陈学军的赔偿一时无法到位。为了救人，陈家花光了仅有的一点积蓄，家里已经一贫如洗，数九寒天，连给儿子买一双保暖的鞋都没有钱。多少次，许艺湘抱着婆婆哭得死去活来。1年后，母子俩和亲戚朋友反复劝说许艺湘改嫁，但她没有答应，只说先去长沙打份工，等遇到合适的人再说。许艺湘来到长沙一家服装店打工时只有32岁，她对老板说丈夫已病逝，没有生孩子。老板因与王毅生有生意往来，便介绍他认识了许艺湘。许艺湘觉得王毅生人朴实厚道，经济条件又好，不禁动了真心，便请假回家与前夫办理了离婚手续。因为对老板说了假话，她不敢再改口，干脆将错就错，将自己的婚史隐瞒下来，以成就这桩来之不易的婚姻。婚后，她以“身体有病不能怀孕”为由，加快实施“领养”亲生儿子强强的计划。

望着年老体弱的老人和瘫痪的陈学军，家徒四壁的景况让王毅生心痛不已，他突然想起自己童年母亡父瘫和中年失去妻子的遭遇，一股强烈的怜悯和侧隐之情油然而生。他当即掏出5000元钱交给老人，真诚地说：“奶奶，以后我王毅生就是您的儿子，湘湘仍是您的媳妇。您家的困难就是我和湘湘的困难。这点钱，就给您们过一个像样的春节。年后，我再和湘湘带着强强一起来看望您们，接您们到长沙去住。”

早已眼泪汪汪的陈学军，此时感动得号啕大哭。陈奶奶将钱推开，“扑通”一声跪在王毅生面前，老泪纵横地喃喃道：“好人啊，恩人啊，只要你不嫌弃艺湘和强儿，我们就心满意足谢天谢地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啊?”

王毅生将老人扶起来，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儿，好说歹说硬是让老人收下了这笔钱。这时，邻居家做好了一桌饭菜，请他们一起去过“小年”，但王毅生只吃了两口菜就放了筷子，望着可怜的母子俩他啥也吃不下。

当天下午，他就带着强强往长沙赶。回到家，王毅生埋怨妻子：“这样的情况你为什么要瞒我7我也是从苦难中一步步走过来的，我不但同情他们，还要帮助他们，要帮你前夫打索赔官司。以后他们母子就是我们的亲人，他们的困难就是我们的困难，我们过得好，也要让他们也过得好……”话没说完，许艺湘“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一把抱住丈夫：“毅生，我对不起你啊，今生做牛做马我也要报答你的恩德……”伤心、后悔、感激，百感交集的泪水倾泻而下，使她哽咽难言……在丈夫的劝慰下，她终于止住了抽泣，满怀疚愧地向丈夫解释说：“我当初瞒着你，没有说出实情，是因为我怕你有想法，怕你不再爱我，抛弃我。作为男人，谁碰到这样的事都会有想法。而身为女人的我，好不容易遇到你这样一个好男人，好丈夫，真怕失去你。可我又太牵挂和担心原来的那个家和孩子了，所以想通过‘收养来改变儿子的命运。我根本不敢让你知道实情，心想等孩子过来了，带一段时间后，等你们父子之间有了感情，我再跟你解释。我没想到你能够如此仁慈大义，我真的对不起你……”许艺湘说着，又疚愧地哽咽起来。王毅生轻抚着妻子因伤感而耸动的双肩，体贴地说：“好了，没事了，我能理解你，当然能理解你的心情。”许艺湘深情地依偎在丈夫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