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伟

“欢迎参观机器人精神病院。”院长戴着头盔，通过头盔内部的步话机和同样戴着头盔的乔治对话，“这里面的机器人全是神经病，不信你看!”

乔治顺着院长的手指望去，只见狭窄的通道两旁，排列着一个个太空金属制造的笼子。笼子里的机器人犯起病来，跟人类精神病人差不多。但由于机器人的特殊构造，它们又会做出人类做不出的更出格的事情。

只见一个机器人高举拳头，用力呼喊着：“排除万难，不怕牺牲!努力工作，死而后已!”

还有一个机器人，在墙上画出一个简陋的人形，然后不断地对图画小人鞠躬，嘴里还诚惶诚恐地叫道：“是，主人!遵命，主人!”

更有机器人一看到乔治出现，就趴在笼门上，把眼珠摘下来观看，还发出阴森的笑声。这笑声让乔治觉得浑身不自在，转头问道：“院长先生，机器人没有人类的神经系统。怎么会神经错乱?”

“当然不是真的神经错乱，只是程序和线路错乱而已。”

“那修好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关在精神病院?”

“可以修好，但成本会很高，”院长先生说，“因为机器人体内线路繁杂，还有大规模集成电路板、庞大的电脑控制程序，如果送去‘机器人4S店检修所花的费用还不如买新的。”

“于是、您就好心将这些残缺的机器人收留?”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院长提高音量，“实际上，我是从主人手里收购来的。”

“收购?那您不是要赔本吗?”

“不会的，”院长拍拍乔治的肩膀，“只要有您这样的主顾，我就不怕不赚钱。请问先生，您想要机器人的哪个部件?我们可以把部件拆下来卖给您!”

“我是马戏团的团长，”乔治转入正题，“我们马戏团那个小丑是长得很丑，可一点也不搞笑。于是我把他开除了，想从您这里找一个机器人小丑。”

“行啊，您看谁合适就选谁吧。”

“我的选择是有要求的，”乔治说，“这个机器人必须具有多种神经病，同时，它还绝对不会伤害人类。”

“这个嘛……”院长习惯性地托了托下巴，“符合您要求的神经病机器人。非KUKA莫属了。”

很快，乔治先生的马戏团就开张了。马戏团的大帐篷前面竖着一个醒目的牌子——

非常难得，人们不约而同地离开电脑、离开网络，去看“棒!乔治”马戏，因为这个“机器人小丑”是破天荒头一回!

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时刻，“现在欢迎我们划时代的机器人小丑：KUKA!”“噢——”欢呼声响彻大帐篷。

大红色天鹅绒的幕布掀起一角，露出一个胆战心惊的机器人脑袋。“哈哈哈哈!”观众们立刻笑起来。

机器人KUKA吓得一缩脑袋，退回后台!工作人员将幕布拉开一条缝，故意让观众们“偷窥”到后台的“隐私”——乔治正对KUKA拳打脚踢，嘴里骂道：“给我回去，胆小鬼!”

“哈哈哈哈!”观众们再次爆出开心的笑声。21世纪的人可能不清楚，但生活在25世纪的人都知道：机器人不可能有胆怯心理，

KUKA连滚带爬地来到场地中央，用双手遮住眼睛。观众们又笑了，机器人哪有怕灯光的?

乔治装作气急败坏地跑出来，拿驯兽的鞭子虚空一甩，发出“啪”的脆响。“决表演!”乔治的样子更像个称职的小丑。

“演……演什么?”KUKA不解地问。“哈哈哈哈!”观众们笑翻了。

“你会什么就演什么!”乔治怒吼。

KUKA想了想，站起来挥舞着拳头喊口号：“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哈哈哈哈!”观众们都快笑岔气了。

“不是这个!”乔治抽了KU，KA一鞭子，“表演你最拿手的!”

“我最拿手……”说到这里，KUKA突然冲回后台，几秒钟之后又冲出来!KUKA的手中多了一大摞锅碗瓢盆!跟随KUKA一起冲出来的，还有一位胖大嫂。胖大嫂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嘴里大喊：“我正在洗碗，机器人非礼啊!”

“哈哈哈哈!”观众席上有人笑得差点休克了。

这时，场地中央的KUKA已经开始表演洗碗!它动作快如飞，0.1秒就洗好一个碗!就在胖大嫂从幕后跑到跟前的瞬间，KUKA已经将全部碗筷洗刷完毕!观众席上，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咦，我发现了你的第二功能!”乔治指着KUKA说，然后转身一指胖大嫂，“喂，你被解雇了!”

胖大嫂流着眼泪离开，KUKA还跟上去安慰……

“别猫哭耗子了!”乔治的成语用得非常准确，“给我回来，表演还没结束!”

“可我不会别的了!”KUKA哀求。

“我一抽你就会了!”说着，乔治又扬起了鞭子。根据机器人定律，机器人不可以反抗人类，否则就会触发程序死机乃至自爆。KUKA也不敢跟乔治对打，它围绕场地尖叫着奔逃，摔了好几跤，逗得观众们哈哈大笑。

最后，KUKA被逼到一个死角，眼看无路可逃……谁也想不到，它突然哗啦一声散架了，最后冒出一句：“别打，我死了。”

“哈哈哈哈!”观众们眼泪都笑出来了，手掌也拍红了。

乔治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微笑着鞠躬收场。他离场的时候还踢了那些零件一脚，喝道：“把自己收拾起来!”

于是KUKA的机械手快速动作，将一地零件拼装成一个机器人，啪哒啪哒地跟在乔治身后钻回后台。

这自然又引得一场大笑。有眼尖的观众还喊呢：“哎，还有一个零件没捡走!”

是啊，场地旁边还落下一个黑色的长方形零件。

“那是‘黑匣子!”不知哪位观众叫起来。

“不是吧?飞机才有‘黑匣子呀!”有观众反问。

“我是从事机器人制造业的，”那位观众说，“每个机器人体内都藏着一个‘黑匣子，记录着机器人的‘一生。如果没什么问题，‘黑匣子就跟随机器人一起，在退役的时候销毁：如果发生了什么悬疑事件，就可以通过‘黑匣子检查机器人有没有干坏事。”

“原来是监视机器人用的，”观众们恍然大悟，“放映黑匣子。我们要看看这个机器人小丑的一生!”

“这个，恐怕不行吧?”乔治拿着麦克风再次出现，“我们的节目单里，没有这一项……”

“我们加钱!”观众们呼声震天。

“好好好”乔治眉开眼笑，“马上放映!”

接通黑匣子，屏幕上放映出来的是KUKA眼中的世界。它是作为保姆机器人进入一个家庭的，烧饭、洗碗、打扫卫生，样样精通。有一次小主人不小心打碎一个碗，大主人怪罪下来，小主人就指着KUKA说：“老爸，是它打碎的!”

KUKA是机器人，不能违背小主人的意愿。于是，主人的棍棒劈头盖脸地打来。看到这一情景。观众们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第二段，是小主人在外面跟别人打架。KUKA怕小主人受伤，就挡在两队人马中间。

可小主人却认为机器人不听自己的命令，便煽动自己的对手痛打机器人，于是石头如雨点般向KUKA砸来。按照“机器人三大定律”。KUKA不能还击，只能无助地用胳膊挡住脸……

第三段，KUKA陪小主人在河边钓鱼。小主人不小心掉进河里KUKA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他当KUKA将小主人救上岸时主人却生气地说：“你把我勒疼了，给我滚下去!”

说着，就将KUKA踢下河去。KUKA原本可以游上来的，但“滚”到河里是小主人的命令，不能违背。于是KUKA在水中挣扎，河水渐渐没过它的头顶……

看到这里，乔治将黑匣子关了。

“机器人怕水，”乔治说，“现在，我知道为什么KUKA会得神经病了……”

第二天，乔治又来到机器人精神病院。“院长先生，我要买下你所有的机器人!”

“哦?”院长感到吃惊，“你们马戏团需要这么多小丑?”

“不是，”乔治抬头挺胸说，“我要把这些机器人都治好，不论花多大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