袜子的价钱
2009-08-05周锐
周 锐
于吉是太阳的话，宇宙风就是月亮，所谓“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月亮老是追逐太阳，但老是追不上。
一次， 宇宙风在追踪于吉的途中，又被于吉施了“金蝉脱壳”的魔法，顿时天旋地转，眼前昏黑。等她定下神来，早已失去目标。
宇宙风胡乱追了一程，不见于吉的影子。
前方出现一家小店。
宇宙风想：“让我去店里打听一下，或许能获得什么线索。”
她正想着，忽然又是眼前一黑——
她急忙伸手将飞来物一把抓住，原来是双袜子。这是双男袜，已穿得臭烘烘了。附近不见有人，肯定是甚有功力之人从远方扔出的。
宇宙风赶紧甩掉臭袜子，骂道：“也太没公德了，谁扔的袜子，就该把袜子塞进谁的嘴里！”
她走近小店，原来是家专卖袜子的店铺。
袜店老板看见光着脚的宇宙风有点失望，不过他说：“我还是要欢迎您光临小店，您自己不需要袜子，您还是可以给家里人买袜子呀。”
宇宙风说：“老板，我只想问问您，有没有看见魔法师于吉从这儿路过？”
老板说：“就是那位帅哥魔法师么？今天我没见过他。”
宇宙风追问：“那您什么时候见过他啊？”
老板说：“一年前。那时他来我店里买袜子，他买了三百六十五双袜子。”
“买这么多？”
“他一天穿一双袜子，穿出臭味来就扔掉。如果洗了再穿，可就不是明星的派头啦。”
接着，老板指了指货架：“他只买这种名牌袜子，一两银子买十双。”
宇宙风想到刚才朝她飞来又被她扔掉的袜子好像就是这个牌子的。
忽然宇宙风抽了抽鼻子：“老板，你这店里怎么有股异味？”
老板说：“这是袜子的味道。”
“不对呀，这味儿像是穿过的袜子。”
“我店里也有穿过的袜子卖啊。”
老板便拿出一些精制的木盒。
宇宙风打开其中一个盒子——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鼻而来。
老板介绍道：“这都是明星穿过的袜子，我专门收购的。”
宇宙风问：“这些袜子被明星穿过以后，是不是身价上涨了？”
“当然，价钱升了十倍，我的收购价是一两银子一双。”
“那，您买回它们，不是打算永久收藏的吧？”
“当然不是，”老板笑道，“我是卖袜子的，我要用更高的价钱把它们卖出去。”
“多高的价钱？”
“起码十两银子一双。”
宇宙风一伸舌头：“您的心好黑！——您收人家这么多钱，也不肯把袜子洗洗干净？”
老板说：“不能洗！这样才原汁原味，才有价值。”
宇宙风好奇地问道：“您能凭袜子上的臭味辨别出这是被哪位明星穿过的么？”
“没有问题，这是我们做这一行的基本功。”老板一一介绍着他的珍藏，“这是曹操的袜子，他喜欢‘对酒当歌，所以袜子上有杜康美酒的香味……这一双，也是曹操的，但要珍贵得多，这是他在赤壁之战逃难时穿的袜子，由于经历过火烧，所以会有一点类似熏鱼的味道……诸葛亮的袜子是最贵的，要卖到一百两银子一双。物以稀为贵，诸葛亮很节省，他的袜子总是补了又补，穿了十几年也不愿意扔掉。这双破袜子也不是扔掉的，是一个小偷想办法偷来的。”
“好吧，”宇宙风提出，“我要买下您收购的所有的于吉的袜子。”
“您可够疯狂的！不过——”
“不过什么？”
“遗憾的是，于吉的袜子很热销，目前本店已无存货了。要不，您挑选一下别的——？”
“不行，”宇宙风说，“只有于吉的臭味我能接受。”
他们正说着，外面兴冲冲跑来一人。
“老板，货来了！”
来人手中提着一双袜子。宇宙风一看，正是她刚才扔掉的那双。
宇宙风眼睁睁地看着老板用一两银子收购了于吉的袜子，再将这袜子精致包装……
然后老板连盒带袜递给宇宙风：“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十两银子，这货归您了！”
宇宙风嘟哝道：“刚才这袜子落在我身上我没要，现在却要出高价了……”
老板开导宇宙风：“刚才您甩掉的是垃圾，现在高价购进的是珍藏品，不一样的。比如您对朋友说：‘我捡了双臭袜子，要不要瞧瞧？人家会建议您要不要找大夫瞧瞧，以为您有病。您要是说：‘我花十两银子买了双臭袜子。人家就会说：‘快让我闻闻，肯定臭得有品位。”
宇宙风觉得老板的话挺有道理，就高高兴兴买下高价臭袜走掉了。
不一会儿，一位少女走进袜店。
老板问：“小姐，买袜子吗？”
“不，”少女说，“我来送袜子。”
“行，”老板高兴地说，“我先看看货色。”
少女拿出袜子，这袜子和刚才送来的货同一个牌子，同一种款式。
老板捧着袜子闻了又闻，闻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皱着眉头问少女：“你这袜子哪来的？”
少女说：“捡来的。”
“看清楚没有，是什么人扔的？”
“不知道，是从远方飞来的。”
老板嘀咕道：“这倒像是于吉的做派……不过，今天他已经扔过一次袜子了呀。”
老板又问少女：“你是什么时候捡的？”
“昨天。”
“这就对头了。——可是，为什么你昨天不送来？”
“昨天我把这袜子洗了洗，等今天晾干了，我再送来。”
“什么什么，”老板大惊失色，“你把袜子……洗了？！”
少女说：“是啊。这袜子很臭，我洗了好几遍才把气味洗掉。”
老板唉声叹气：“可惜呀可惜，没有了气味，这袜子就没法卖了。”
少女说：“可是，我并没想卖它呀。”
“那你——？”
“我是想把袜子送还扔它的人。这么新的袜子，只要洗一洗就又能穿了，为什么要扔掉呢？我想，这人扔掉了袜子一定还要买袜子，我就把这袜子送到买袜子的地方，等他再来买袜子的时候，请您……”
今天最后一个来到袜店的是这个店的大主顾——帅哥魔法师于吉。
老板喜出望外：“虽然好久没见了，但每天见到您扔掉的袜子都觉得挺亲切的。”
于吉说：“今天我们必须见面，否则我就没袜子穿啦。”
老板说：“您放心，新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双袜子全部为您准备好了。”
于吉掏着银子，老板告诉于吉：“今天有两个女孩来找过您。”
“哦？什么样的女孩？”
“一个大一点的女孩希望收藏所有您穿过的袜子。”
于吉傲慢地说：“这种女孩，只能让她见到我的袜子，不能让她见到我本人。”
“为什么？”
“这样才能保持神秘感。”
“另一个小一点的女孩，”老板继续叙述，“她送来一双被您扔掉又被她洗干净的袜子。”
于吉有点吃惊地盯着这双熟悉又陌生的袜子——熟悉的是外观，陌生的是气味。
老板说：“这个女孩竟然想教我怎样洗袜子！”
“这是什么意思？”
“她先教会我，我再遇到您时，就可以教您了。”
于吉问老板：“那你学会洗袜子了？”
“不，我拒绝了她。”
“为什么？”
“如果我学会洗袜子，并把这种本领传授给您，那么，您洗干净袜子的同时也就洗掉了我的财源——您用不着大量购买袜子啦。”
于吉微笑地寻思片刻，说：“我想，也许这个善于洗涤的女孩已经洗掉了我的傲慢。”
“怎么？”
“我要去见她，探讨怎样洗。”
“您怎么能找到她呢？”
“这容易。”
于吉换上那双被女孩洗净的袜子，说：“袜子上留下的信息，会把我带到她身边。”
“飕”的一声，于吉土遁了。
地上立刻有了一个洞。老板看着洞发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