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法国、英国、德国特约记者 姚蒙 纪双城 青木●本报记者 王娜 ● 陶短房 汪析

中国商人蔡铭超2日对佳士得的“戏耍”让全世界成了这场中法民间斗智的观众。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将这一戏剧性变化称为“中国青铜像拍卖剧第二集”。《纽约时报》等国际主流媒体也就事论事地介绍了此事的来龙去脉。3日，法国舆论出现了转向的势头，民调显示8成法国人支持将兽首铜像归还中国，但也有媒体暗示中国商人受到了中国政府的背后支持，尽管中国政府已多次强调此事纯属民间行为。上周为兽首禁拍帮中国辩护的法国律师萨雅格2日说，虽然中方输了官司，但引起了舆论的密集关注，就好像“输了一次战役，却赢得了整场战争”。有中国专家认为，目前的事态已经给了佳士得一个台阶，是否要顶着中国民意制裁蔡铭超，佳士得必须做出决断。目前中法民间情绪已被这场拍卖挑动到异常敏感的程度，如果处理不当，这场对抗很可能还会上演“第三集”。

贝尔热：要把兽首带回家

3日，此次拍卖事件的几个主角都有新动作。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当日给《环球时报》发来声明，表示蔡铭超不付钱的原因是，佳士得拍卖的兽首铜像属于非法流出文物，依据2月26日拍卖结束后中国国家文物局紧急下发的通知，两件文物均无法入境，他自然不能付款。

此前，法国商人贝尔热在接受法国国内新闻台采访时宣称，“绝不向中国政府可能的降价要求妥协一步”。他说，很长时间以来，中国人为收回这两件珍品什么都做得出来，“在我的想象中，中国对想购得这两件珍品的收藏者施加压力”。他还说，如果买主不付款就不会得到兽首铜像，“那我就把它们收回家，它们会像过去一样陪伴着我”。在拍卖举行前，贝尔热提出以所谓的“西藏自由”换兽首的要求被中国舆论视为政治勒索，他的新言论则被认为是对中国的又一次抹黑。

对一些西方媒体来说，中国买家与法国卖家之间的“对话”就像一部对抗激烈的电视剧。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将其称为“中国青铜像拍卖剧第二集”。美国彭博新闻社3日分析文章认为，在中国中标人拒绝付款后，西方文物交易商今后更难出售高价值的中国艺术品。艺术品交易商、伦敦亚洲艺术展览会主席凯弗勒说，“蔡做了一种政治表态，他成了民族英雄”。德国RTL电视台网站2日题为“无耻：中国人不为雕像付款”的报道称，蔡铭超不付款是违法行为，却达到了中国追讨圆明园海外流失文物律师团没有达到的目的。德国法律专家卡岑博格律师则对“德国之声”表示，蔡铭超的竞拍是一招“妙棋”。她猜测，佳士得和贝尔热最终可能会和中国竞拍者坐下来协商。“如果双方真对簿公堂，官司恐怕得持续几年。”

专家：佳士得不会起诉蔡铭超

美国《洛杉矶时报》3日称，蔡铭超有可能因为虚假拍卖受到民事甚至刑事指控。中国民间舆论则将佳士得会对蔡明超采取何种行动视为其是否打算挑战中国民意的试金石。据曾在巴黎法院为“禁拍请求”进行辩护的华人律师任晓红介绍，法国《刑法》第313条第6款规定，参加竞拍但最终拒绝付款者，将被判处2.25万欧元罚款和6个月监禁。但这只是法律层面上规定的最坏结果，事情未必会照此发展。

3日，佳士得香港代表处给《环球时报》发来声明，表示由于拍卖行业行规，该公司不予透露卖家、买家信息，也不予评论或估测其下一步措施。有报道称，依据佳士得相关规定，拍卖后7天如果买家未付款，佳士得将采取一系列补救措施，如果买家未在35天内付款，佳士得有权代表卖家针对买家实施法律程序，以追讨全部欠款。据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人士介绍，佳士得至今未与该基金会有过任何联系。

一些中外专家认为，佳士得不会以法律手段对付蔡铭超。蔡铭超好友、台湾寒舍艺术中心董事长王定乾2日对台湾《联合报》表示，佳士得不会大费周章打国际官司，最多将其列入“拒绝来往户”，“就算佳士得提起诉讼，全中国的律师都会成为蔡铭超的后盾”。美国《福布斯》网站2日称，如果佳士得试图在法国起诉强迫蔡支付，可能也不会奏效。一名索斯比拍卖行消息人士说：“他们想干什么，在法国起诉一名中国大陆公民？他甚至都不会出庭。”《纽约时报》2日称，佳士得目前并未明确表示买家是蔡铭超，但该公司国际事务负责人多曼说，如果蔡铭超是有意搅局，佳士得将禁止他参加今后的拍卖。

从赴法追讨文物的中国律师刘洋，到竞投成功却不付钱的蔡铭超，几乎每一个牵涉到兽首拍卖事件的中国人都会在中国国内引发巨大争议。有中国文物专家在媒体上表示，蔡铭超的行为只能代表他个人，不能因为一个人“赖账”损害全体中国人的商业信誉。但王定乾认为，蔡铭超的做法虽然值得商榷，但动机是爱国的。在环球网连日来一项超过3300人参与的调查中，超过73%的人支持蔡铭超。有反对蔡铭超的网民称，“人无信不立”，他损失的是中国商人的基本商业信用。但蔡铭超的支持者表示，“仁义礼智信，诚信是在具备仁义礼智的前提下才可讲的”，既然西方不跟中国讲这些，“我们何必对他们有信？！”

一直帮助中国追讨流失文物的欧洲保护中华艺术协会主席高美斯对《环球时报》记者说，蔡铭超的做法值得祝贺，他用非正常的做法回应了法理上的不公正。他认为蔡铭超拒绝付款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法国舆论则对此事看法复杂。《巴黎人报》3日称，中方举动把佳士得的拍卖变成了一幕“闹剧”。《费加罗报》称，佳士得和贝尔热成功利用中国人急于要回铜兽首的心态，组织了令人炫目的作秀，却被一名中国商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文章称蔡铭超是“北京当局支持的红顶商人”，暗示中国政府与此事有关。但中国政府已多次表明，此事是个人行为。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媒体炒作依旧，但法国主流民意却转向。《费加罗报》一项民意测验显示，在4.1万名参与者中，80.3%的人认为铜兽首应该还给中国。

西方听到中国民间的呐喊

多家西方媒体在3日的报道中都提到了佳士得拍卖在中国引发的愤怒情绪。英国利物浦大学欧洲文化历史研究学者维托说，从1999年中国驻前南使馆被炸，到2001年中美撞机，以及去年北京奥运火炬全球传递在一些地方受阻，10年来，西方已越来越多地听到来自中国民间的呐喊，但这次西方遇到的难题无疑更大。法国不得不面对中国人走出国门向他们发出的挑战。维托认为，中国经济的发展让中国民众拥有了更强的自信心，“他们希望能让文物拍卖者获得挫败感，从目前来看，他们的目的似乎达到了”。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表示，虽然他本人并不是很认同蔡铭超的做法，但中国民间舆论应该受到充分的重视。有中国学者表示，蔡铭超等中国民间人士虽然有时行事并不那么规规矩矩，但现在看来，中国民间舆论对政治和外交的影响已开始凸显，漠视中国民间的独特声音，必然导致西方国家对华政策遇到障碍。金灿荣说，拍卖方佳士得公司很可能不会让事情不了了之，但如果佳士得方面进一步采取特别行动制裁蔡铭超，必然激发中国更大的民间情绪，文物拍卖引发的“中法对抗剧”将迎来更为激烈的第三集。他认为，中法双方政府都不宜介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