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会然

和她闹翻仅为一件普通的紫红袖口外套。昨天我陪她买过一件类似的，我猜不透女孩的心思，她这样重复购买为何？再说我和她都是刚出校园不久的上班族，现在拮据得寒心，能省一点有何不好？可她却固执得离奇，看准了的东西，八头牛都拉不回。我也不知道哪根筋短路，这次硬是和她拧巴上了。结果是两个人携手而来，一前一后而回。

路过市广场，她臀部砸在大理石板凳上休息，我也亦步亦趋，在离她20米远的草坪上躺下。

或许都认为自己在理，谁都不搭理对方。

三月的广场，阳光明媚，草长莺飞。除了游客的欢声笑语，就是小商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像夏天的噪蝉。来往人群间隙，一群学龄小女孩来回穿梭，她们手里捧着或簇或朵的猩红玫瑰。

说真的，我对这些卖花的小女孩没有好感。我多次看到她们拦住路过的男士，假如人家不买，她们就像尾巴一样粘上人家，不断地唠叨：买一朵花给阿姨吧，买一朵花给阿姨吧……几乎是哭祈的语气。那次，我和堂妹一起逛街，她们硬说堂妹是我女友，弄得我俩哭笑不得，尴尬不已。以后碰到卖花的女孩，我就会产生一种本能的厌恶。

可是，一个女孩子还是来到了我的身前。她穿着碎花短装，脑后扎着粗大的麻花辫，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她用生硬的普通话对我说：买一朵给那边那个阿姨吧。

我心里纳闷，小女孩怎么知道她就是我女友。

小女孩看到了我的诧异，狡黠一笑，露出几颗黄似野菊的门牙。

此时，我还真想买朵玫瑰给女友，向她道个歉，可我从来就没有买过玫瑰给她，她喜欢吗？还有，她怒气正旺，万一把我送的玫瑰踩在脚上羞辱我，我又该如何收场？

买一朵给阿姨吧。

我斜眼睛看了20米远的她一眼，她眼睛木然地看着蓝天。我知道她现在眼中的太阳准变成了地下室。看来，这个时候送玫瑰并不是最浪漫的时机。

可女孩还在唠叨，或许有过以前的经历，我有点儿心烦，我朝小女孩挥了一下手，让她走开，可她却坚持对我唠叨：买一朵给那个阿姨吧，买一朵给那个阿姨吧……

唠叨声中，短信铃声骤然响起，是20米远的她发来的，只有四个字：我们分手！

我心里一沉，脊背发凉。小女孩的声音还在耳边鼓噪。我烦了，凶了一句：滚！

小女孩悻悻离开。

女友不久也离开了，我想追上去，可我的勇气像孩子手中的破气球，全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广场的人群中。

南方，三月的天空，阴霾总是短暂的。

多年后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我躺在自家舒适的阳台上，爱妻依偎在我的怀里。我们叙说着初恋甜蜜的往事。

忽然，妻子扑闪着眼睛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嫁给你吗？

我摇头。

妻子用纤细若柳丝的食指刮了我一下鼻子，是那朵三月里的玫瑰花！

我蒙了，说，恋爱时我好像没有送过玫瑰给你吧？

妻子妩媚地剜了我一眼：你那时羞不羞，送花都不敢，还请一个乡下小女孩代劳。

是吗？我请了一个乡下女孩？

我一怔，忽然忆起了那个卖花的小女孩，还有那个阳光明媚的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