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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江湖的罗小米

2009-01-16紫苏水袖

中外文摘 2009年1期
关键词:唱诗班爱玛绯闻

紫苏水袖

真假爱玛仕皮包

我注意到罗小米,是因为注意到了她的包。浅蓝色的爱玛仕,女明星人手一只,而罗小米不过是个跑业务的女人。

然而,令我诧异的还不止这个。麻将桌上,罗小米坐我的对家,而坐她下家的胖子,则是个一看就是需要用钱去喂的关系户,胖子旁边的女人。拿腔捏调地问罗小米,你的包包是在新中兴买的吧,那里的A货做得超正的。

罗小米气定神闲地说,是的。

只有真正骄傲的人,才连必要的虚荣都不屑维护,这一刻,罗小米用她高贵的不屑震住了我。本人做了十年的外贸,一眼就看出她的包,绝不是什么新中兴的A货。

而且,她实在是好看到抢眼,尖下巴,娃娃脸,一不小心就会显得稚气,眼神却笃定,无端地,就有把握全场的气势。

那一场牌局,我不断地给罗小米喂牌,而罗小米则不断地给胖子喂牌。我们三个就像蚂蚁一般,互相伸出触角打探形势,其间罗小米一眼都没有看我,而她的锁骨,却卧在雪白的脖颈深处,一颤一颤的,晃得我脑袋发晕。

没人想证明清纯

我家旁边有一座女青年会的教堂,每到周末,就有唱诗班的歌声从巨大的玻璃窗内飘出来,一首要唱许多遍。

像我这样欲求不满的年轻男人,这种过于纯粹的声音无法净化我的灵魂,甚至怪它打扰了我的睡眠。可是自从发现罗小米是唱诗班的一员后,我开始对自己没有信仰的人产生了愧疚。

这个奇怪的女人前一分钟还在牌桌上挑逗男人,后一分钟却穿着白裙子,涂着淡色唇膏,严肃幸福地吟唱上帝的福音。

她唱歌的样子,庄严郑重,偏偏眼神很媚,身段很俏,像个混迹于天使中的尖脸小狐狸。

我捉住这只狐狸,只用了两天的时间。

第一天,我请她吃饭,第二天,我还是请她吃饭。吃完饭我们在街上逛了逛,她高贵的爱玛仕包包就拎在了我的臂弯里,再然后,她的人就到了我的床上。

罗小米一点也没有想要证明自己清纯的意图,她十分清醒,意向明确,甚至问我有没有安全措施。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两个成年人清醒、激烈、完美的交锋。

最没劲的暧昧

我是混迹江湖很久以后才懂得,有一种男女关系,不用相守不用纠结不用负责,它叫做暧昧。

而我和罗小米的暧昧,是最没劲的一种。

我连和她同床共枕的机会都没有。她一周来一次,只为和我温存,从不过夜。来就大大咧咧地敲门,甩过来一包熟食,然后两个男女沉默地对嚼,吃着吃着就拥抱着滚到地板一角,互相将手上的油腻擦在对方的衣服上。

可是气氛依然美好,一个年轻女人给予的性爱总是美好的。这个时候的罗小米,像某种小型龃齿动物,举着小小的牙和粉色的舌头。张狂地在我身上梭巡。如果此刻的我们是一幅油画,那就是巴黎卢浮官名画收藏馆里最隐晦的一张,热烈,暗沉,锐利,不明所以。

罗小米不做饭,也不洗碗。茶几太脏了,就用抹布擦一擦,如果擦不干净,就扔掉抹布,踢开茶几。除了她的衣服包包和每个周末的教堂唱诗,她实际上是个非常不精致的女人。

我为什么喜欢她?在她离开的每个夜晚,我都特别孤独。我想,惟一的解释是,性。两个寂寞的男女。一段草长莺飞的激情,像黑暗中的鼹鼠,盯着头顶的一点星光,发出隐忍的欢叫。

这段形容不错,听起来很刺激,可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

属于江湖的罗小米

罗小米与郭胖子的绯闻满天飞的时候。我正在为一套房子伤脑筋。

我问罗小米,你说我是买平层的好,还是错层的好?

其实房子不过四十平米,不管平层还是错层,都不大气也不华丽。罗小米说,能装下你这个人就行。

罗小米的冷漠打击不了我,可是罗小米与郭胖子在车上幽会的绯闻,却如在我脚边引爆了一枚炸弹。郭胖子就是上次罗小米拼命喂他牌的胖子,他手里有罗小米需要的采购合同。

绯闻的正式版本是这样的:郭胖子被人举报于某月某日去了某领导家里行贿,上面来了调查组,罗小米却挺身而出,清楚明白地交代那一晚郭胖子是和她在一起。郭胖子因此逢凶化吉,毕竟风流韵事比经济官司好应付得多。

不过是个蹩脚的虚假证词,因为那一天,罗小米整晚都和我在一起。

我没有戳穿罗小米和郭胖子,罗小米到底是属于江湖的,这就是她的生存方式。况且不久后,她顺利取得了那张采购合同,至少,这能为她赚到更多的爱玛仕包包,她认为值得,那就值得。至于坏掉的名声。她不在乎,也没有人会在乎。谁都知道她是那个和郭胖子搅在一起的女人,可那又怎样,罗小米从不靠名声活着。

只是自始至终,没有人提到我,也没有人来慰问我,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游移在罗小米的生活之外,除了那些夜晚,我在她身上,连一丝气味都休想留下。

罗小米酷爱抽七彩寿百年。那种有着绚丽包装的香烟,像极了她花花绿绿的人生。

拥抱也无法温暖彼此

我的新房子装修完毕后,罗小米带着简单的行李和一只叫细细的猫住了进来。只是住进来,什么说法也没有。

生活却忽然有趣了起来。

至少,我有了一个研究罗小米的机会。比如我们乘一辆公交车,罗小米在车厢里挤来挤去,用直觉去判断谁是马上要下车的人,然后再用直觉去判断自己先前的判断是错误的,所以她总是不停地在别人的座位旁换来换去,而我则笃定地随便站一个地方,往往不经意就等到了空位子,然后招呼罗小米过来坐。

我把这种等空位的方式上升到人生的高度,我说罗小米,你太浮躁了。

罗小米这时就点点头说,是的。

她总是不屑反驳任何人。可是此时,她高贵的不屑让我恼怒。

她继续周末去唱诗班,穿素净的裙子,眼神定定地盯着某一处,像个参加成人礼的高中女生。这一刻,她让我心旌摇曳。

可是一转头,她背着爱玛仕包包,在公交车与牌桌间穿行,却像一面老旧的屏风,落满了灰尘。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看到她哭过。当然,她年轻,漂亮,用得起名牌包包,她有什么好哭的。我之所以觉得她应该哭一哭,完全是我狭隘的小男人思想在作怪。

然而,我终于还是看到她哭了,那天她被一个女人撕扯,女人是个姿色不再的中年妇女,一边抓扯罗小米一边扇她的耳光,愤怒像一把银针,密密地扎向这个长着一张狐狸脸的年轻女人。

中年妇女是郭胖子的老婆,大约最终被谣言烤炙得站不住脚,所以非得拿罗小米出一出气。罗小米不能还手,因为这个连郭胖子都畏惧的悍妇,她更加不可以得罪。

我上前将那个撒泼的女人推得一个趄趔。罗小米一脱身就急急跑开,我追上去,发现她面色青紫。那个晚上罗小米拒绝吃饭,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七彩寿百年的烟盒被她一次次打开,挑一支红的,再挑一支绿的。可是后半夜,我们发现细细不见了。罗小米疯了一般地冲

出门去,嘶哑地唤着那只猫的名字。罗小米穿着夹脚拖鞋,下雨了,鞋底噼噼啪啪地将泥水溅到她的长裙上。

然后,罗小米就哭了,毫无仪态地哭。我将她拉进怀里,天很冷,可是我们拥抱的姿势,却前所未有地温暖。

爱或不爱不再重要

这样美丽的哭泣,罗小米还有一次。那一次,我给她看了我新房的房产证。上面是她的名字。

我无意要标榜自己的伟大,只是在细细走失的那一夜,我忽然很想完全拥有罗小米,所以做出了这个多少有点疯狂的决定。我想让我们都从此沉淀下来,这个愿望非常非常地强烈。

可是罗小米让我失望了。

因为不久后,罗小米和郭胖子的绯闻再次爆发。这一次却是货真价实的,因为她和郭胖子,被郭胖子的老婆真真切切地堵在了公司男厕所里。

郭胖子混得风生水起,并早就想一脚踹掉凶悍老婆,而罗小米在这个江湖捱得很艰难,正好一蹴而就。反正在这个年代,背叛的戏码天天都在上演,有钱的男人和有手段的女人才是主角。

我深爱的女人罗小米,她像赶公交车一样,转来转去的。总在寻找属于自己的位子,我不是她的起点,更不是她的终点。

罗小米的扁桃体发炎了。整个晚上,都能听见她压抑在气管里的,沉重的呼吸声。药就放在床头,可是她不吃,也不看。我睡在客厅,听见她翻身,再翻身,然后打火机啪的一声,黑暗里燃起明艳的烟头。

那天以后我就掐死了对罗小米的爱情,也许,我根本就没爱过,只是做了一场梦。

而我付出的代价,是一套房子,它写了罗小米的名字,不管平层还是错层,都从此与我无关。

我走了,其实不管走不走,我都是一个傻瓜,灰头土脸,只等着被人笑话。可是想一想,罗小米从没有要求过我什么,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是我自己把持不住,一跤跌下去,摔得很痛。

后来我收到一条罗小米的短信,她说,我把房子卖了,卖了四十万。

我无法发表意见,房子是她的名字,她有权以任何方式处置它。

可是只过了一星期,我的卡里收到了四十万的汇款。罗小米,她将卖房子的钱悉数打进了我的账户。

罗小米爱钱,全世界都知道。罗小米没有爱过我,也许。因为她太胆怯了,太多的男人给了她太多的不可靠。可是她仍然感激我,感激我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所给予她的,小小的,干净的天空,就像她每周去教堂,指尖与肌肤和毛孔所触摸到的,纯净的空灵。

这话是罗小米在短信里说的,不得不说,她说得很动人,几乎让我有不顾一切,冲回去找她的冲动。

可是我只是留下了钱,删掉了短信。因为,她说没有爱过我。那么好吧,我也就当做没有爱过她。

我只是从此习惯了去教堂,那里也有一个唱诗班的女孩,歌声很动听。

(摘自《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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