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直

在这古老但绝非凋败的欧洲小城里，时光仿佛静止不动，几百年来都没有改变过，不禁感慨我们的古都却面目全非，韵味不再，是多么让人惋惜的事。

布鲁日虽小，但地处欧洲的中心，所以14世纪成为欧洲最大的商港之一，15世纪初，由于经济地位被安特卫普取代，渐渐衰败。直到20世纪初，小城再次吸引世人的眼球，是因为那里有全世界保存得最完整的中世纪古建筑，以及环绕全城的美丽运河。

现在，据说比利时的大多数富人都住在布鲁日。

但对我这个匆匆而过的游人来说，布鲁日远没有那么复杂的背景和历史的幽深，它简单、干净、美丽，就像一个童话。

从火车站出来，步行不久，就是一处绝美的景色：一条典型的欧洲式的林荫大道伸展在眼前——平整的道路上不见人影，高大的树冠交叉在空中。树枝低垂，半遮住一条小河，河水清澈碧绿，一队白天鹅缓缓游过。岸边的草地上，几只野鸭懒散地卧着，两名少女坐在河畔的木椅上，一边低声地聊天，一边享受着上午的微风。

时值初秋，又刚雨后，地上已铺了一层落叶，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香。

走着走着，林荫道中出现一座小桥，上桥，又是一幅风景：桥下一泊静谧的湖水，四周环绕着绿树，树丛交错处，掩映着一座座中世纪的城堡。

其中一座小点的城堡看起来非常可爱，白色栅栏里还有大片草地和盛开的鲜花。上前一问，原来是一个古老家族的私宅，现在开放成一家旅店，一共只有八个房间，每个都装饰成不同风格，但无一不散发着地道的欧洲味道。这样的房间可不便宜，一晚需要近百欧元，而且至少提前一个月预约才能订得到。

嗒嗒嗒，耳边似乎听到清脆的马蹄声，果然不错，门前一匹高头大马正拉着一辆马车经过，这是布鲁日特有的“出租车”：小城鲜有柏油马路，很少见呼啸而过的高级轿车。有的是上百年的青砖石路和并不宽阔的街巷，路旁还排列着一家家玲珑的咖啡馆，餐厅，手工艺品店。因此，怕累的游客要游览全城，往往就乘坐复古马车。马车夫看起来样子平凡，但个个通晓多国语言。

当地的男孩女孩们倒是不怕颠簸，或者飞快地骑着自行车，或者踩着滑板，在狭窄的街巷里穿梭而过——年轻的布鲁日人大多很漂亮，而且具有希腊雕塑般的五官和气质，最让人心动的是，他们有纯净如孩童般的目光。一群男孩走过去，其中一个突然回过头来，微笑着用中文大声说，“你好!”在这遥远的小镇听到自己的母语，还真是有点意外的惊喜呢。

不过，在布鲁日，最重要的交通工具是船。布鲁日根本就是一座水城——旧城的周围与心脏，都被一条蜿蜒的人工运河缠绕着。

只要花6欧元，就可以绕着全城泛舟40分钟，你还可以中途下船，前往自己喜欢的景点，然后拿着船票免费搭乘下一只游船。

小城四周城墙环绕，城门耸立，有的门边还有风车。河的两岸，都是14、15世纪的建筑杰作，它们依河道而立，大多是哥特式，有着尖顶和彩色玻璃，不少已变成别致的旅店或博物馆。

河上有许多桥，据说罗马时代的石桥就超过50座。事实上，在荷兰语里，布鲁日的意思就是“桥”。

即使是沿岸的普通人家的房屋，也美不胜收——所有人家的窗台上都摆放着色彩绚烂的鲜花，我想，它们都是被主人精心装饰过的。有一家敞开的窗前，居然立着一个活灵活现的戴着花头巾的长鼻子的巫婆雕像，真是幽默。

城中自然建有渡口，且是美丽的渡口——色彩斑斓的鲜花装点了渡口的栏杆，让坐在那里等待船只的旅客，仿佛坐在一幅油画中。

让人惊讶的是，在这座小小的城里，蕴藏着非常恢宏的建筑和真正的艺术精品——当地有一座天主教堂，它的尖塔有120米高，是全欧洲最高的钟楼。那里珍藏着米开朗基罗的大理石雕塑作品——圣母像。

走进教堂，光线幽暗下来，在几分朦胧的视线中，可以看到怀抱婴儿的圣母，面容柔美而亲切，十字架上的基督仿佛仍悲悯地注视着世人，这时，从市中心的钟楼处传来悠扬的钟声，内心突然受到感动，肃穆之情油然而生，不由自主想在那里静静地坐一会儿。

此外，城里还有一座圣血教堂，据说藏有1150年从圣地带回的盛有几滴基督血的金匣。

“上帝之家”是这城市的另一大特征，它们为老年人而建，有的带有中央庭院，有的直面大街，其中最早的建于14世纪，许多到现在还做着最初的用途。

倘佯在这样的河流上，总是使游人恍如隔世，回到遥远的年代。那些河畔带着尖顶的老房子，那些半新不旧的褪色红砖，那些流淌了上百年依然干净清澈的河流告诉我们，欧洲的文化底蕴就是这样自然地而生动地活了一世又一世，让今天的人们还可以看见，并体会到那过去的生活。

布鲁日所积累的，足以让它的子孙永远享用。

在这古老但绝非凋败的欧洲小城里漫步，不禁联想到我们的古都却面目全非，韵味不再，是多么让人惋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