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军

如今世界葡萄酒市场进入了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随着“新世界”产酒国的异军突起和“旧世界”产酒国的绝地反击，这个原本平静的市场变成了一个热闹喧嚣的“战场”。

“新世界”与 “旧世界”

提到葡萄酒，大多数人都似乎“言必称法国”。稍微专业内行点的，还能知道意大利与西班牙也是同属欧洲的传统葡萄酒产国，并且一起被冠以“旧世界”之称。有“旧”自然就有“新”。当来自澳大利亚、美国、智利、阿根廷等“新世界”葡萄酒越来越高频率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和酒杯中时，传统的“旧世界”地位和秩序正受到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和挑战。

传统与新异，厚重与平实，简单与多元，神秘与亲和，严谨与活力……一系列看似对立的名词概括下，新旧世界向世人展示着各自无数独具个性魅力的美酒佳酿。

深究一下，很多人会认为，如果说“旧世界”把葡萄酒视为一种艺术，那么，“新世界”则是把葡萄酒视为一种技术。在某种程度上说，“旧世界”的葡萄酒属于农业生产领域，而“新世界”则把葡萄酒视为一种工业。旧世界趋于传统的酿造工艺，新世界则偏向现代技术酿造；旧世界注重酿造的传统，葡萄酒显得本味和保守；新世界注重表现葡萄酒的香醇，果香在开瓶之际就浓重而澎湃。无论对于普通大众消费者，还是专业级品酒师，都不会否认一个事实—“新世界”的葡萄酒是容易被了解和品尝的创新产品。丰富的产品系列和品种、优良的性价比、更具亲和力的口感、更适合大多数消费者的口味等原因，使得“新世界”葡萄酒在世界市场上迅速崛起。也可以说，“新世界”从一开始就摆脱了传统葡萄酒文化的束缚，创造了新的葡萄酒文化。

据《BBC NEWS》报道，欧盟国家（“旧世界”）整体葡萄酒出口在过去15年来，只成长了1/5。然而近年来“新世界”葡萄酒同期出口量与“旧世界”相比大幅成长18 倍之多，“新世界”葡萄酒不但在欧洲以外占据不小的市场，甚至还打入了欧洲内部，整个欧洲葡萄酒消费量在下降同时进口量却增长了约10%。由此看来，“新世界”工业文明的“车轮”，重重“碾过”了一直保持传统的“旧世界”。

但在这场新旧世界的对峙与交手中，虽然“旧世界”葡萄酒势力范围在缩小，但是其葡萄酒品质优秀、价格高昂、名牌众多的特点依然是市场竞争的有力砝码。并且，即使伴随着酿酒技术的不断改进，但优异的天然环境依然是酿出具有特色和风格葡萄酒的首要条件。所以，“旧世界”产酒国保持着的一些严格的法定制度不仅在于管制葡萄酒的品质，同时也使各地区葡萄酒的特色和传统得以维持，而且确保了葡萄酒不会沦为大批量生产的“工业化饮料”。

链接：

“旧世界”是指欧洲的法国、意大利和德国等历史悠久的葡萄酒生产国。严格的等级划分制度和葡萄酒饮用时的种种规则和禁忌，加上浪漫主义的演绎，“旧世界”葡萄酒往往被赋予了很多贵族文化和情调。而“新世界”则是指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南非、智利、阿根廷等仅有百年种植葡萄历史的新兴产酒国家。理想的自然环境、丰富的产品系列和品种、优良的性价比、更具亲和力的口感、更适合大多数消费者的口味等，都是“新世界”迅速崛起的原因。

“棒棒糖”的辩议

在“新世界”日趋强大的现实面前，我们很鲜明看到其突出的优势。对于所有消费者而言，“新世界”葡萄酒最大的优势在于比较简单，适合广大的新葡萄酒消费群，对于一些没有葡萄酒消费经验的消费者也能很好地上手，而这些消费者一旦对自己所喝过的葡萄酒品牌能够有所认识，那就增加了其重复购买的几率。这个无论对于葡萄酒量能提升，还是文化的普及，都是至关重要的因素。

葡萄酒专家 Joe Fattorini 曾说道：“美国会追法国，是因为他们的酒更符合人们的口味。虽然法国的葡萄酒仍然是世界上一流，但他们没有那种能让人在周五晚上围在电视机前畅饮的葡萄酒。”看来，简单、容易体验，很轻易地成为市场制胜法宝。

但是，就历史来看，“新世界”落后了“旧世界”几个世纪。

一次笔者在与台湾葡萄酒专家陈千浩先生的交流中，谈起一个关于“棒棒糖”的精彩辩议：在去年10 月德国举行的国际酒展论坛上，主题就是“新世界与旧世界的差异”。一位来自新西兰的酿酒师首先发言，他认为法国波尔多产区的葡萄酒酒质过于浓郁，往往需要数年瓶内熟成才能饮用，不符合现代消费者所需之即开即饮的消费习性。最后他问道，“会有谁买下一瓶葡萄酒，然后苦等十年后才来饮用？所以新世界葡萄酒才符合现代消费者的需求。”随后，另一位法国勃根地酿酒师则立即站出发言，他首先赞同这位新西兰酿酒师的说法，并认为科技可以改变葡萄酒的风味，酿造出好喝易饮适合消费者的葡萄酒。但是突然话锋一转：“没错，葡萄酒在新世界，就像是棒棒糖一样好吃、拿起就能吃，而且老少皆宜。一个小孩生下来一岁开始吃棒棒糖，两岁也喜欢吃棒棒糖，三岁也可以，到了二十岁，他吃的都只是这种没有太多文化沉淀，不用大脑思考的食物。所以，新世界的葡萄酒就像是棒棒糖。如果一瓶葡萄酒只剩下品种的名称，这瓶酒已经失去大地赐与的生命，只剩下人工技术调制的风味而已。”

我们可以看出，法国酿酒师巧妙地道出了新旧世界之间的最本质的差异。没错，这便是历史积累而出的葡萄酒底蕴与内涵。美国酿造大师 M. Beringer也曾经说过：“要酿造出一瓶好酒是相当容易的事情，先培育出好的葡萄，然后再练习个一百年就会成功。”这句话很值得我们深思，其实一瓶真正的葡萄酒，其风华是大自然所赋，酿酒师的角色只是选择最理想的方式，将葡萄装到瓶子里而已。

世界是平的

世界是平的，源于目前不可逆转的全球化大势。这个时代伴随经济、信息化的发展，已将世界潮流融为了一体。而赋予葡萄酒产业的地缘、文化、经济、政治等意识形态，也将随之在这个被“拉平”的世界中展现一个新的“画面”。

“新旧世界”交手的第一回合，准备不足的“旧世界”产酒国虽然有些落败，但并不是没有获取经验。现在很多“旧世界”的酒商、葡萄种植者都开始尝试使用“新世界”的方法。作为“旧世界”代表的法国也放下架子，在咨询了150多个与葡萄酒相关的专家学者的意见之后，决定改变原有的可敬而不可亲的模样，开始走亲近大众的路线。例如法国以前是不允许在标签上标上葡萄酒的品种名称，而现在也开始尝试这种做法让消费者更容易识别；传统的发酵过程是用橡木桶，现在也有些地方改用不锈钢桶，因为不锈钢比较干净卫生。同时，现在一些“新世界”产酒国的葡萄酒也开始标年份，也开始借鉴和学习严谨的“旧世界”葡萄酒制度，来严格规范葡萄的种植、管理、检验等，以求提高葡萄酒的内在品质，这大概算是对欧洲传统势力的“屈服”。当然，“新旧世界”被“拉平”后的对冲、交流、融汇、平衡，都是为了更好地适应市场发展，都是为了满足消费者需求。

目前，葡萄酒产业的自我整合和市场拓展影响了整个葡萄酒消费市场，而当今消费者对葡萄酒的消费习惯、态度也影响了这个市场的发展方向。如今，已不再是信息闭塞、资源匮乏的年代，葡萄酒也不像当初远离普通消费者那样神秘，我们可以轻易地接触和品尝到来自“新旧世界”各种风格、美丽多元的葡萄酒。于是，便有人这么比喻道：“旧世界”的高档葡萄酒就如出席晚宴时的盛装礼服，而“新世界”的葡萄酒则像是随意聚会的牛仔裤和Ｔ恤。

当可供选择多了，自然很多人会问，什么葡萄酒是最好的？而这时也有很多人都会说，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其实，究竟什么是适合自己的，我觉得这是个非常个人化的问题。世界虽然“平”了，但葡萄酒繁荣呈现的仍是多元化。至于消费、品尝葡萄酒是要“等上十年”，还是“吃棒棒糖”？“新旧世界”之间、“鱼与熊掌”之间，其实也不必太过困惑和矛盾，跟着自己的感觉需求来选择，简单地体验葡萄酒带来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