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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诗班”诗意回归

2007-05-14曹红蓓

中国新闻周刊 2007年14期
关键词:顾城诗人诗歌

曹红蓓

“唱诗班”给了诗人和歌者一个再次拥抱的机会

1974年,当罗大佑的一段美妙乐曲遇到徐志摩译自英国诗人罗赛蒂的诗作《歌》,诞生了罗大佑生平第一首发表作品《歌》。1999年,万晓利遇到诗人顾城的《墓床》,在他脑海里,此前在某个沉郁天气里信手写下的那段无主的旋律立刻苏醒,变成了一首顾城词、万晓利曲的歌《墓床》。

所有有灵魂的歌里,音乐和歌词,都似命中注定的伴侣,懂得在茫茫世界中寻访自己的惟一。

2007年,当诗人翟永明、张枣、于坚、张小波、李亚伟、万夏、沈浩波、尹丽川、赵野、胡赳赳、朱朱、马松、默默遇到歌者周云蓬、万晓利、小河、子曰、苏阳、张玮玮、王娟、马条、小娟又会发生什么呢?确定的是,有一些歌,将因此找到它们诗意的居所,就在一张名为“十三月唱诗班”的“诗”歌合辑里。

海子的《九月》和它的歌

“十三月唱诗班”的大名单中,目前有20余位诗人和10余位音乐人,还不断地有人加入,有人走掉。他们看彼此的诗歌和曲子,自由寻找喜欢的合作者,或由诗谱曲,或以曲填词,或者将原诗中的几句精髓作为动机发展成曲子,再根据曲子的律动改诗。他们中间,行动快的已改了四五稿,也有的合作进行不下去放弃了,慢性子的还在仔细地相选。没有什么强加的任务,艺术家们也不大把它看作是一个项目,还是按照自己习惯的节奏散漫地生活。

本来,这套预计定价在数百元,集CD、DVD、诗歌、随笔于一身,只发行8千到1万册的出版物,也几乎没有任何市场方面的考虑。

人员、作品,在所有的不确定里,首先确定下来的是两首现成的“诗”歌:顾城词、万晓利曲的《墓床》,以及海子词、张慧生曲、周云蓬编曲的《九月》。这两首歌都是已经在地下传唱了三四年的成熟曲目,词作者已故去,对现在的成品满不满意,只有听众说了算。

有很多人,在民谣酒吧里第一次听周云蓬唱《九月》时感到脊背发凉。“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一个血肉之躯的海子和他的《九月》,乘上了旋律的诗,像在天空中显影的天使。

第一个给《九月》写曲子的是80年代北京名吉他手张慧生,写成之后在朋友间传唱。但是,继海子1989年自杀后,张慧生也于2001年年底自杀了,由于没有留下乐谱和录音,他谱曲的《九月》,差点成为“我们时代的《广陵散》”。

1995年,周云蓬初到北京,寄居在圆明园画家村,在那里,第一次听张慧生唱《九月》。“慧生比我大两岁,为人快意恩仇,经常和朋友痛饮达旦。有一年国庆,北京清理外地人,好多圆明园的朋友都躲进慧生家(他是北京户口),他家的院子俨然成了避难的巴黎圣母院。”周云蓬直到2003年才听说张已去世的消息,他对记者说:“我常常想起他和圆明园,就凭着模糊的记忆,一点点把《九月》整理出来,调性和调式都有所改变,而且我加上了一段属于自己的旋律。所以在这里冒昧地把我的名字写在他们的后面。”

“唱诗班”的企图

“你觉得我只是个梦想家,但我不是一个人。”列侬在伟大歌曲《想象》里写的这句话,完全可以解释“十三月唱诗班”这个貌似乌托邦的企图找到它现实基础的过程。

时间倒退到2005年,正是《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最火的年代,“十三月”音乐独立厂牌还没成立。现在“十三月”的老总卢中强当时只是一间网络音乐公司的总裁,是为数众多的,想靠网络歌曲发财的人之一。春天,卢中强召集他的诗人朋友们到黄山开会,讨论怎么能把网络歌曲搞得更像样。结果很多人向网络歌曲及整个流行音乐的歌词发难,并达成了一个诗人介入歌曲创作的动议。

与会者之一,诗坛川军的领袖李亚伟向记者解释了他对这个动议感兴趣的原因:“当时,我从诗的角度考虑,想要读者,为什么不向歌的方向发展。”李亚伟说,80年代诗歌繁荣,但精神实质上仍是启蒙,从2000年前后,中国的诗歌界各种流派思潮涌动,真正实验性的东西才刚开始。将诗“歌化”,也算是实验之一。

另一位成名于80年代的诗人张小波,则在黄山会议后急切地拿出了一首新作《熊猫》交给卢中强做实验材料。《熊猫》在卢中强手里放了一段时间后,碰到了子曰乐队的主唱秋野,荒诞调侃的秋野执意要“迎娶”有着同样气质的《熊猫》回家。去年9月,经过4次修改,秋野宣告谱曲完工。那一天,卢中强、张小波、李亚伟、马松4个朋友直奔天通苑秋野的家,听得很激动。其间,几个诗人还试图加入唱些和声,从秋野家出来,一伙人全都喝高了。

不久,卢中强与人合作创办“十三月”独立音乐厂牌,签下万晓利,听到了那首很成熟的“诗”歌《墓床》,接着,又听到《九月》,很快,“十三月唱诗班”的计划就确立下来。除了卢中强,这个计划的另一发起者是张小波。这位做了多年赚钱生意的出版界大腕,在近年开始回馈他的“旧情人”——诗歌,赔钱出了不少诗集。这回,他对“唱诗班”这个项目的评价是:“概念很好,所以不计后果。”

“唱诗班”进入实操阶段后,追求诗意的歌者发现很多同路人早就在那里了。崔健同时代的歌坛前辈王秀娟曾拿顾城的诗写过很多歌;周云蓬提到海子的诗被黄金刚、胡畔谱过;音乐人张玮玮了解到于坚的诗都被无名网友谱成曲传到网上去了。“可见这事不是无中生有,而是不谋而合。”张玮玮说。

很多当代诗人也都是一些真挚歌声的密友。2000年,巫昂写过一首诗《我听到云蓬在唱一首忧伤的歌》,后来被周云蓬很不好意思地改写成歌曲《我听到某人在唱一首忧伤的歌》。2002年,诗人黑大春就和目光乐队搞过“校园吟游”,试图“把诗歌带回到声音里去”。“十三月”公司刚刚成立一年,而中国“最好的女诗人”翟永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为其旗下歌手填词。“唱诗班”只是给了诗人和歌者一个再次拥抱的机会。

去影响流行音乐的气质

李亚伟年轻时爱好音乐,大学毕业那年,还差点做了流浪歌手。眼下,李亚伟有两三首诗在与音乐人磨合。

“诗歌在最开始的时候,本来就是一回事,在中国更是如此。”李亚伟说。只不过在后来的漫长年月里,诗和歌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发展,尤其是现代诗学习西方以后,才渐渐远了。诗向内,走得更自恋、深沉;而歌向外,重在与更多人交流。

80年代写了诗,总是用复写纸抄多份,或邮寄给朋友,或随身携带,吃饭喝酒时就拿出来朗诵。李认为,与音乐人的合作,可能对于诗人写得太小众有提醒作用。“音乐会挑剔诗,最终把诗剔成亮晶晶的艺术品,就像水洗过一样干净。”李说。

前“野孩子”乐队成员,来自兰州的音乐人张玮玮加入“唱诗班”后,将20余位诗人的作品各找了60首来研读。“这一个月来每天都在读诗,挺多都挺有感觉的。”张说,做民谣的都很重视歌词,“特别好的音乐就应该和特别好的词放在一起。”张强调,在西北民间,真正的好歌手,不仅唱的好,还要有很强的语言驾驭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尊重。“诗人的文字确实很厉害,相比之下我们很平淡。”

张小波不期望歌去承载太多刁钻的思想,但他认为诗人的加入至少可以影响流行音乐的气质。“让这个时代变得更加有骨头。流行文化的外表可以很甜蜜很舒适,但它内里应该有一根骨头,哪怕它是拱在那儿的不太和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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