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水

“大鱼和小鱼在湖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妈妈，您看那只蚯蚓又肥又大！小鱼边说边向蚯蚓凑。‘危险！大鱼挡在小鱼前面，‘蚯蚓里面藏着钓钩！‘您怎么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大鱼悠悠地说着，吐出两个水泡。”

“故事讲完了。同学们，谁来讲一下这个故事的含义？”金莉老师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过，满是期待。刚才齐刷刷注视着讲台的学生如今都齐刷刷地低下了头。这些孩子！金莉老师心里叹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莉老师泄了气。一只黑乎乎的小手颤巍巍举起：“不能贪心，贪心就会受骗的。”

录取通知书飞进山村时，山子和他爸正在玉米地里撒化肥。正午的阳光照在通知书上，反射着一团白花花的光。山子爸笑逐眼开，山子瞅着四位数的学费眼花缭乱。

九月，山子妈拿一条的确良手绢把积攒了好几年的五十张大团结包了一层又一层。大清早，山子爸和山子背着被褥沿着崎岖的山道下了山。在山子表姑家借辆老式自行车，爷儿俩骑着，一路上车链子掉了好几回，正午终于到镇上。乘汽车，换火车，辗转来到巴望了十几年的大学门口。山子微笑，山子爸眉开眼笑，拎着行李健步如飞。

到校财务处，山子爸在行李包里摸索半天，大海捞针般，总算摸到那沉甸甸的的确良帕子。山子爸乐呵呵地递上四十张大团结，山子眉头皱了又皱。

一切安排妥当，山子爸撇下余钱，自己揣了几十块钱车费回家。看着爸的背影消失在人山人海的火车站，山子的鼻子有些酸。

火车站离学校七站路，山子看看那平平坦坦的柏油马路，抬腿就往学校走。这一下子能省一块钱的公交车费，山子越想越乐。眼看就要到学校门口，迎面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雪白衬衫，皮鞋擦得锃亮，挎一个鼓鼓的黑色休闲包。“小兄弟，有个赚钱的生意你做不做？”青年拦住山子。山子从前总听人说大城市里骗子多，绕开他要走。青年追上来又拦在他前面，“我是一家超市的营业员，经理让我推销积压商品。不巧我临时有事要到外地，这些东西便宜些卖给你。都是文具，质量没问题，就是式样不够流行……”青年说得天花乱坠，山子的心渐渐活动了：“你这包东西要多少钱？”青年打开包：“看！文具盒、乒乓球拍、钢笔、油笔芯……统统按三毛钱一件卖给你，你在拿到学校卖，保准能赚一笔。”山子寻思：说不定真能赚点儿生活费。看看质量确实没问题，青年要三百，山子只出两百。磨了半天，青年咬咬牙，两百块钱，连包带东西都给了山子。

青年走到十字路口，一转弯，不见了。山子蹲在路边，一样样查看包里的文具。打开油笔芯盒子，山子傻了眼：满满一盒三百支的笔芯，只有上面几支是新的。山子拨了110……

山子有气无力地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道旁几个女生在卖金鱼。一大一小两只金鱼在透明的玻璃缸里自由自在地游，山子看得出神。他想起，那堂阅读课上，金莉老师夸他是个聪明勇敢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