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荣友　王海玲

话剧《雷雨》是剧作家曹禺以他的如椽巨笔勾勒的周鲁两个家庭的悲剧史，其构思之巧妙，冲突之尖锐，人物之鲜活，令人叹为观止。究其原因，他那个性化和内蕴丰厚的语言当是功不可没。下面仅就课文节选中周朴园和鲁侍萍相见时用的语气词略谈一二。

在这场戏中，作者使用了八个“嗯”字，十九个“哦”字，传达出两人昔日情真意切，今日对面不识，由恋人到仇人的巨大变化和细微复杂的心理历程，令人回味无穷。如果结合两个词语的表达内容，配上高低疾缓升降不同的朗读声调，必能进一步体会二人的微妙心理。综合体会这二十处语气词，可有如下表达作用：

1．承接对方话语的应付性回答。周朴园、鲁侍萍在周公馆客厅偶然相见时，由于饱受风霜的洗礼，鲁侍萍的莲花容颜已凋落得连昔日的恋人也对面不识，当鲁侍萍强抑心酸平静地提起往事时，毫无察觉的周朴园只是漫不经心地敷衍应答。如：

鲁侍萍老爷是那个地方的人?

周朴园嗯

这里的“嗯”相当于“是的”，朗读时可用平稳随意的语气，体现周朴园的平静心态。

2．表示疑问，相当于“是吗”，可用升调朗读。如：

鲁侍萍我倒认识一个年轻姑娘姓梅的

周朴园哦?你倒说说看

在这里，鲁侍萍想引周朴园走进回忆，走进三十年前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她想看一看周朴园的真正面目，便故设迷关，说自己认识一个姓梅的年轻姑娘。这“一石激起水底天”，周朴园心里泛起层层涟漪，也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3．表示强调，相当于“对”，可以重读。

周朴园什么?她就在这儿?此地?

鲁侍萍嗯，就在此地

面对周朴园的巨大惊愕，鲁侍萍百感交集，她已明白周朴园似乎旧情未泯，略感欣慰的同时又为自己过度衰老的容貌而悲哀，她既想让周朴园明白站在他眼前的是何许人，但又不便明言，只得希望周朴园能领会她的真实身份。

4．揭示人物痛苦不安的心理，可用低沉的降调读。

鲁侍萍这个梅姑娘倒是有一天晚上跳的河……

周朴园(苦痛)哦!

鲁侍萍她是个下等人……

周朴园(汗涔涔地)哦!

当鲁侍萍压抑着满腔愤怒诉说自己的不幸时，对家庭生活一直不满意的周朴园想起以前的恩爱和对侍萍的不仁，无话反驳，只有“哦!”当侍萍再次谈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揭露周朴园的自私、残忍、无情无义时，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的周朴园禁不住冷汗直流，“哦”这一声里蕴含了他的惶惑不安和歉疚，如果说周朴园对鲁侍萍还有一丝真情，这两个“哦”字也可算是一处注脚吧。

5．恍然大悟的内心诠释，可用稍低略起伏的语调去读。当侍萍说到周朴园那件绣着梅花和“萍”字的衬衣时，周朴园才恍然“哦，你，你是一一”他终于明白了眼前憔悴不堪的人竟是自己念念不忘的昔日恋人。

6．悲痛愤懑的内心独白，可用稍低加长的声调读出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当鲁侍萍想起自己被逼抱走奄奄一息的病儿时，忍不住道“哦，天哪，我觉得像在做梦”，用一“哦”与“天哪”充分展示了侍萍痛苦忿恨又万般无奈的心态。

7．隐含讥诮的酸楚反问，应用稍高略长的声调读出反问语气。当鲁侍萍提出要见见自己的大儿子周萍时，周朴园犹犹豫豫，怕侍萍控制不住自己说出周萍的身世，鲁侍萍道：“哦，你以为我会哭哭啼啼地叫他认母亲吗?”认清了周朴园真正面目的鲁侍萍，对他不再存任何幻想，也对他误解自己感到可笑，更为自己与相隔咫尺的亲生儿子不能相认而痛苦。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清楚周萍的身份和地位，巨大的差距使她不得不把对亲生儿子的思念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总之，在这一场戏中，由于作者立足剧中人物的性格身份，使用符合人物个性的生动形象的语言，因而就是一简单的“嗯”“哦”也恰到好处地展示了人物丰富的思想情感，使我们从一斑中大致窥见了人物的内心世界，这种颇具匠心的语言运用，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

(冀荣友王海玲，山东省青州市实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