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越

莫斯科是一个美女云集的国际化都市。这里除了莫斯科本地和周边地区的美女以外,还集中了前苏联其他加盟共和国的美女。她们分布在莫斯科的各行各业。但是,1992年之后,俄罗斯经历了叶利钦所说的"性爆炸",美女的行业就更加不单纯了。夜总会、晚间沙龙、艳舞秀(钢管舞)和桑拿等一系列的夜生活节目纷纷出笼,使天南地北的美女"夜蝴蝶"纸醉金迷,也让富人的夜生活更加灯红酒绿。

下了飞机有一景

由于俄罗斯航空公司价格的优势,不少到俄罗斯旅行的中国人往返一般都乘坐俄航。抵达的时间一般是莫斯科当地时间下午4时25分左右,过了海关就是5点至6点之间,于是,绝大多数的中国游客都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景色:每天这个时候,从机场高速路通往市内列宁格勒大街的出口处,道路的两旁,或者三五成群或者金鸡独立,姑娘们已经浓妆艳抹,服装华丽地开始等客,最多的时候,竟有20多个姑娘呈扇型排开,面向车流滚滚的公路。不多时,便会有公路上的汽车停下来,先是车里的男人伸手招呼,然后便是车外被点到的女郎应声走近汽车,从副驾驶的位置探进头去谈价格。如果谈好了,姑娘们定要回身,走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汽车(一般都是俄产的"日古利"或"伏尔加"汽车)旁,和守候在那里的"鸡头"交代几句,才转身登上客人的汽车离去。估计此时"鸡头"已经悄悄记下了来客的车号。此后成交顺利当然无碍,一旦起了纠纷,别忘了这些"鸡头"都是道上人,背后还会牵扯进警察和黑帮。所以,在莫斯科勾搭马路"夜蝴蝶",是一件挺悬的事情。

今年3月,我得到的数字显示,莫斯科从事妓女行业的人数为2.5万～3万人,而8月的统计数字已经上升为4万～4.5万人。莫斯科的媒体将她们形象地称做"夜蝴蝶"。

马路上没有天使

我的莫斯科同行小古谢夫是《莫斯科共青团》报周末版主编,作为记者,小古谢夫有一肚子的"夜蝴蝶"故事。当然,在讲故事之前,他也有一个开场白:"我个人从心理上排斥嫖娼,也从来没有尝试过,我觉得男人不应该对什么都开价,虽然说我们已经进入自由经济时期。用钱买不来爱情,当然,或许会换到兴奋和快感。"

小古谢夫告诉我说,根据莫斯科警方的统计,目前,每天晚上在莫斯科街头揽客的妓女将近4500人。90%以上的女孩年龄在18岁～30岁之间。她们主要来自近邻俄罗斯的摩尔多瓦、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以及莫斯科周边的一些城市。小古谢夫特别告诉我,尽管普通俄罗斯人享受着非常多的节假日,但"夜蝴蝶"们没有节假日,客人多的时候,她们甚至连吃饭的工夫都没有。

在俄罗斯,与街头妓女周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特别是对外国人来说,就更加不安全。价格纠纷或者蓄意的纠缠和敲诈时有发生,弄不好还会出人命呢。小古谢夫边说边开玩笑地冲我挤挤眼睛。当天晚上,我们驱车上街开始实地暗访。行至基辅火车站附近的街道时,有一段路灯不亮,几个人在树影里晃动。我们把汽车靠近路边,立刻就有个人朝我们走过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我摇下玻璃,顿时,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接着一张模糊不清的女人脸靠近了我。因为我的脸朝外,那女人显然看清了我的脸。之后,她的目光落在小古谢夫身上,嗓音沙哑地问:"你的外国朋友要玩吗?"我紧跟着用俄语随便说了一个国家的名字,并打开一瓶啤酒递了过去。

从看不清样子的"夜蝴蝶"口中我听到了轻微的笑声。这是一种认可的笑,她相信了。于是,她坐进我们的车里喝起了啤酒。我们装着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紧一句慢一句地聊了起来。"夜蝴蝶"当然不会告诉我们她的真实姓名,只说叫卡丽雅,是莫斯科200公里之外的弗拉基米尔人,已经在莫斯科做了两年,今年夏天的生意还过得去。卡丽雅还介绍说,街头女孩的价格取决于长相,当然也有个行规和市价,在莫斯科陪玩整夜的价格为1200卢布～4500卢布(1美元约折合29卢布～30卢布),她拿到钱后,50%自留,20%给"鸡头",剩余的30%要付地段保护费。当然,她也有一定的自主权,比如对那些老主顾,她有权给他们打折。

卡丽雅还告诉我们说,为了防止警察的敲诈,妓女们也有自己的一套应付方法。她们先派一个姑娘站在灯光明亮的地方,吸引客人来到跟前以后,她会告诉他们,什么地方还有更多的选择。卡丽雅接过我递过去的一支烟并下了车,临走时她说:"聊了半天,你们真的不想玩?"小古谢夫和我对视一笑,一踩油门,走了。

莫斯科有一种说法:苏联时代莫斯科没有妓女。根据我的了解,这话不够真实。苏联时代妓女的活动没有现在这样公开倒是真的,另外,当时干这个行当的女孩,绝大多数人的目的是为了出国,所以,当时她们的行为就比现在更加隐秘。关于这一点,在苏联解体前后流行于莫斯科的一部小说《国际女郎》(后来还被改编成了电影)中即可了解到。去年秋天,我在莫斯科采访,有一天晚上11点多钟,我在马路上拦车去宇宙宾馆。司机是一位50多岁的格鲁吉亚人,是斯大林以及那个时代的信仰者。看到马路上逡巡着妖艳的"夜蝴蝶",他叹了一口气对我说:"看到了吧,斯大林的子孙现在已经沦为娼妓!原来我们的苏联是多么强大和纯洁,哪里有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红灯区”，处处“红灯区”

莫斯科官方从来没有宣布过所谓莫斯科的"红灯区"。因此,在莫斯科的警察局里,要想弄到一份关于妓女的调查数字实在太难了。不过,靠着莫斯科新闻界朋友的关

系,我最终还是弄到了。

特维尔大街上靠近红场的"旅行者"宾馆是莫斯科地下性产业比较成熟的场所。我对这家宾馆的了解是从1992年10月开始的。当时,我在这里采访过一个做生意失败差点让俄罗斯债主用斧头砍下脑袋的北京人。采访之后,他在这家宾馆的自助餐厅请我吃饭,饮料随意,每个人的价格竟然只有1美元!当然,现在已经没有这个价格了。那里"夜蝴蝶"的价格让人心惊肉跳。管段派出所的别罗夫少校告诉我,这家宾馆的妓女每天晚上8点钟上班,在警察局上了黑名单的女孩有600多人,平均年龄为18岁～22岁,是全莫斯科最年轻化的"夜蝴蝶"集群,外表和学历也是最高的,其中80%有高等教育学历,剩下的20%也不低于高等专科和特殊专科学校,比如美术学校和舞蹈学校,等等。90%的人可以流利地讲一种以上的外语。当然了,她们的收入也是一流的,陪一次客人的出台费为300美元～500美元。我在和这家宾馆大堂保安人员的攀谈中了解到,这里的女孩绝对没有外省人,也没有莫斯科周边地区的,大多是莫斯科的大学生,外语和师范专业的比较吃香。

今年7月,莫斯科暑气逼人。一天傍晚,我来到"旅行者"宾馆,门前已经有了上班的"夜蝴蝶"。一个高个子的金发姑娘正在和一个阿拉伯人调情,显然,他们是来这家宾馆赌场豪赌的。我刚刚举起相机,金发女郎就发现了,连忙举起手喊到:"不,不,不行!"

我接着又走访了莫斯科其他几家宾馆和饭店,这里对女孩的要求就没有这么高,价格自然也就各有千秋了。莫斯科市警察局提供的数字是,在那里从事地下性交易的妓女有1000人～2000人不等。年龄在20岁～25岁,每人每夜的收入不低于2000卢布～5000卢布。

莫斯科城北部一家商务公寓的保安悄悄告诉我,在莫斯科很多家宾馆和饭店周围的居民楼里,都有地下"鸡窝",一套两室的房子里,住着10多个外地来的姑娘,最小的才15岁。她们构成了莫斯科宾馆和饭店"夜蝴蝶"的强大"后备军",具体人数连警察都不知道。这些"后备军""物美价廉",价格一般只有宾馆坐台女郎的1/3。她们开价最低的时候,一次性出台费仅450卢布,整夜的费用也才1400卢布。商务公寓的保安给了我一个叫玛林娜的女人的电话,并告诫我:"你要学会用俄罗斯人的思维习惯接触她们这样的人。"因为跟他比较熟,我就顺势跟他说:"那你就先告诉她,一个外国人找她喝酒,不就行啦?"保安笑着冲我伸出大拇指。

这是一幢赫鲁晓夫时代那种式样的板楼。当我走到玛林娜家两室一套的房子里时,一个秃头男人正侧身从里面出来。玛林娜看了一眼我放在冰箱上的两瓶酒说:"我没有时间和你喝酒,因为,我要负责安排今晚我的几个小妹妹出门接客。我们只能聊几分钟,看在你是安德烈(保安)朋友的份上。"我进到大房间,里面有三四个看上去年龄很小的女孩正在看电视。她们的穿着并不像街头女郎那么暴露,也没有浓装艳抹。见有生人进来,就用职业的眼光看了我几眼。照相是根本不可能的,玛林娜甚至不让带任何录音器材。幸好,临出发前我在北京买了数码录音机,体积很小,放在背包的小口袋里才没有被发现。我们的对话仅限于录音机里的这些:

玛林娜:来这里喝酒?让柳达陪你到你家喝吧!柳达,你来......

作者:不用了,柳达。不是我想喝。这是一点小礼物。

玛林娜:不喝了,谢谢,我们再找时间喝吧。安德烈介绍你来的?他人很不错,介绍了不少生意。

作者:刚才出去的是你丈夫?

玛林娜:是老板,收钱来了。

作者:姑娘们是什么地方人?

玛林娜:听说过吗,弗拉基米尔出美女,她们都是从那里来的。在家的日子不好过,一个月才挣200卢布～300卢布,我也是从那出来的。她们挺漂亮吧?

作者:姑娘们年龄不大吧?

玛林娜:两个18,一个快17。

作者:遇到警察怎么办?

玛林娜:现在,只要有钱,所有的问题都可以搞定。

作者:过夜多少钱?

玛林娜:1500卢布。你要吗?

作者:算了。

玛林娜:那你走吧,客户要来了,不聊天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