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川

有时候，会想到重逢的时刻，或许邂逅街头，欣喜之余，又无处话凄凉?如果当初没有分手，人生当是另一番光景吧?

下班后，像往常一样，在暮色中走完长长的路。回到家。发现自己的小屋里透出淡淡的灯光。母亲说，有客人。

推开门，满屋的柔光便水一般溢了出来，浸满一身。

很久很久以后的今天，两个人又在熟悉的光芒中相遇了，却欲语无言。

“喝点茶吧?”我终于打破沉默。

他点点头。

从前，我们总是各捧一杯绿茶，坐在满屋幽香中，谈天说地。夜深了，他该走了，两人却还难舍手中一杯温柔。我说你真的得走了，他就问几时才能长相守?

后来，我们还是分手了。

此刻，我们一边品茶，一边聊了起来:工作，故友，所见所闻……忽然，他问:“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我静静地望着他，让我怎么说呢，又从何说起呢?

“你有没有那种感觉，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笑了。

“能认真点吗?”

“很多时候，我并没有感觉。”我认真地说。

就在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双夜一般的黑眼睛，为什么就不一样了?虽然他近在咫尺，我却觉得远隔重洋。

他起身告辞，我为他开门，门外是漆黑的走廊，驶向茫茫寒夜。在门口，他回过身，用那双宽大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在那静默的瞬间，我明白了，并非旧梦不再来，情怀已更改，只是无限的光阴，已从指缝间流逝而去，一去不回。

我们之间，已隔着时光的海。

他走后，我独坐灯下，恍惚中，遥见往日的恋情，犹如一朵水中花，在无尽的流光中飘摇。

很久以前，就读过那首诗: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

当时，只认为诗很美。如今才觉出其中的苍凉。

(郭红凯摘自1993年3月14日《中国体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