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林恩·罗塞里尼

1978年父亲节，唐·海恩，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正在新泽西州费亚菲尔德的一个游泳池里当救生员。突然，他发现一个小孩在水里挣扎，哭喊着救命，唐从九英尺高的救生台上跃入水池。他双眼发黑，脑袋撞在白色发亮的混凝土的池底。

他周围的水变成一片红色，随后他和他一起当救生员的哥哥布雷恩拖着他浮向水面。“有一个人要求救援”唐语无伦次地说，鲜血不断地从他头上涌出。“别担心!”布雷恩说，“那个小孩已经得救了。”

此刻，当唐被其他一些救生员七手八脚抬出水面几分钟后，他的双手和双脚依然麻木。他感到一阵害怕。

与此同时，在离北克德威尔几英里远的地方，李奥纳德和卡罗尔·海恩正在准备父亲节的野餐。但是他们的准备工作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电话是游泳池负责人打来的，告诉了他们的儿子遇到了不幸。他们赶到蒙特克莱的蒙特沙尔德医院，看到他们的儿子被毛巾缠着头，躺在担架上抬了进来。诊断迅速作出:脖子摔断，导致脊椎骨损坏。“他将终身瘫痪”医生说，“唐已经完全丧失了手和腿的功能。”唐被诊断深深地震惊了。同一天，医院决定将他送往纽约的布莱维医院，以便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第二天早晨六点唐被推入手术室，布莱维的医生为他被损坏的脖子施行了手术，手术历时三小时。

唐是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他热爱运动，在学校里是青年联谊会主席。他身高六点四英尺，体重二百二十磅，生着一双明亮的蓝眼睛，他希望成为一名律师。然而此刻，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绝望了，“让我死吧!”他想到。他开始想自杀，但又悲哀地想到自己连结束自己生命的能力也没有。

“让我死吧!”一天当唐和布雷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请求他的哥哥。布雷恩看着他那身遭不幸的弟弟，心里感到异常难过。但是当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是坚定和充满信心的。

“别开玩笑了。”布雷恩轻快地说，“我们将战胜这一切”!

七月下旬，唐慢慢恢复可以离开病房进行进一步治疗了。他的脖子和脊椎需要有一个外形象鸟笼似的东西来固定，而这个东西则需要用一个钢圈的四个螺丝嵌入他的头盖骨才能固定。这个手术是异常痛苦的。在手术时，他仅被施以局部麻醉。医生正用板钳把螺丝镟人唐的头盖骨四分之一英寸的地方，唐呻吟着。在过道里，他的父母相互紧抓着对方的手在轻声哭泣。

在接下来的几星期里，卡罗尔·海恩每天早晨六点半到达医院。她从唐那由于哭泣而变得红肿的眼睛里知道手术引起的痛苦是持久的。于是她尽可能说些轻松愉快的事以博得她儿子回报的一笑。晚上，唐由于痛苦很难入睡，他的父亲抓着他的手臂给他按摩，然后坐在床边，用安抚的语调说:“我想你现在可以放松了，唐，我在这儿，所以你可以让你整个儿放松。”他一个人说着话，直到把他的儿子送人梦乡，而这通常是要到凌晨二、三点钟才能做到。

去医院已成为唐的家庭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的父母、兄弟、二个姐妹经常到医院来看望唐。“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他们告诉他，“至少你应该试着活下去。”

唐的手臂肌肉开始萎缩。看到这一切，布雷恩决心功读理疗学、生理学和心理学，他决心以自己学到的知识来帮助唐。他送给唐一副一磅重的拉力器，并帮助唐锻炼他的臂力。

八月底，唐被转到纽约康复医院的哈沃特·艾·芮斯克中心，在那儿，他开始了艰难的轮椅生活。而今，他不得不抬头看别人，过去通常是他低头看别人的。他感到痛苦，但没有气馁，他继续着他的理疗和举重。慢慢地，他发现伸展能力回到了他的手臂和肩膀。

1979年1月，也就是事故发生以后六个月，唐回到了家。第二天，他进入了新泽西州的莱玛波大学学习。他选择了政治学，平均各科成绩达到了A的水平。同时他开始了游泳和举重的训练。不久，他的体育指导老师问他:“为什么你不能参加轮椅比赛?”唐说他不感兴趣。但最终他还是被老师说服了。比赛那一天，当比赛枪声响了，唐坐着他那辆笨重的非比赛用轮椅冲入跑道，他尽他所能加快速度，当他的轮椅速度加快时，却失去了控制。轮椅向他对手的跑道倾斜过去，使唐和他的比赛对手一同倒在地上。唐因此被取消了比赛资格。唐的朋友帮助他坐回轮椅，他的心里充满了激动，他的脸上展现出一个欢欣的笑容。在下一个运动会上，唐把注意力集中在比赛事务上，取得了射击好成绩，并取得每年举行一次的国际轮椅者比赛的参赛资格，这个比赛在1979年父亲节那一天举行。在那一天，唐取得了射击铜牌，但遇见这次运动会的冠军则更使唐激动，他暗暗发誓:“终有一天我将取而代之。”

从那以后，唐彻底振作起来并热切投入了训练。每天早晨七点起床，在他家的后花园里，李奥纳德帮助唐固定轮椅，而布雷恩则成了唐的教练。唐练习射击，掷铁饼以及投标枪，随后，每天游泳半英里，并在他卧室中的重力训练机器上锻炼二小时。

唐的体力迅速增加。在莱玛波课余时间，他参加了泽西轮椅行，并刷新当地轮椅比赛的记录。1980年当他第二次参加世界轮椅者比赛时取得了射击、五项运动的银牌。在下一年的比赛中，他得到了铁饼金牌及射击、标枪银牌。

唐取得了一些成功，他的伤痛却仍然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尽管如此，无论冬天狂风怒号还是夏日的炎热都未使唐停止训练。有时，他仍会感到沮丧。偶尔，他问自己:“为什么我如此努力?”随后唐便回忆起在医院里那长长的、令人绝望的日子，同时回忆起他的家庭对他的全部援助，他振作了。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他想道。

1982年，唐在世界比赛中赢得了三块金牌，同时他从莱玛波大学毕业并获得优秀学生的奖学金。同年秋天，他进入了新泽西州坎门顿的罗格法学院。他想当律师的目标即将实现，但他还有一个目标:要在1984年英国艾尔斯伯里举行的世界瘫痪者运动会上尽可能多地取得好成绩。

7月29日早晨，唐和另外一些运动员参加了比赛的第一个项目:标枪比赛。这时他注意到记者成群地围着一个人说:“创了世界纪录。”

唐感到心下沉了。世界冠军属于别人了。

轮到他上场了，他把轮椅推入比赛的圆圈中，深深地呼吸了几口。他瞥了他父亲一眼。“你能干好的!”李奥纳德对唐鼓励道。

唐试着先投了一支。然后，他抬起标枪，作好投枪准备。此时，观众席上一片寂静，唐竭尽全力，奋力把纤细的标枪投向空中，用力之大，几乎把唐从轮椅中反弹出去。标枪一触及地面，人群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又一个世界纪录创立了!

在运动会结束之前，唐不仅赢得了标枪金牌，而且获得铁饼和射击金牌，以及五项运动银牌。当他接过四块奖牌时，美国国旗在他身后冉冉上升，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如果你这样看待生活，”他对一个采访他的记者说，“在生活中你原本可以做一万件事情，由于某种原因，你可能不能做到其中的一千件事，但是你必须尽力去做余下的九千件事，你必须建立你自己的标准。”

如今，唐和他的朋友们生活在新泽西樱桃山的一套舒适的公寓里。去年初，他从法律学校毕业，随后，在国际轮椅者比赛中得了三块金牌。

偶尔，唐回忆起在医院时那些绝望的日日夜夜，“我始终记得。”他说:“那天我站在天堂门前被问道:‘你活着时都干了些什么?我只能回答:‘我摔断了脖子，所以什么也不能做。”

“我过去常常问自己‘我怎么了?但是随后我开始认定‘为什么我不?这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确是不幸，但是你不能让你的生活就这么滑过去。”

“然而现在”唐总结道:“我生活得相当不错!”

(顾婷编译自〔美〕《读者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