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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是无情

1984-08-20樊晨

中国青年 1984年6期
关键词:险峰丈夫研究生

樊晨

1983年9月24日上午,一辆飞驰的警车在胜利油田采油指挥部的一个

宿舍区嘎然止住。一会儿,一个双手铐着手铐的年轻女子,被几名公安人员押上了警车。被捕者叫王险峰,原是华东石油学院的研究生。

人们不禁要问:一个女研究生为何竟堕落成罪犯呢?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当她从中学跨入社会,正是“文化大革命”爆发的第二年。那时她刚满18岁,从南昌来到了山东胜利油田父母的身边,不久,便被招工到钻井指挥部。动乱的年月,一个接一个的政治运动,开始显示了她的“胆识”和“才干”。在数百人的会场上,她能脸不变色、心不跳,作慷慨激昂的发言。口齿伶俐、文化不低——这样的人,对当时的钻井修保厂领导说来,真是个“宝贝”啊。她曾几次被评为“先进生产者”,受到领导的表扬。不久,王险峰在附近便小有“名气”了。她也感到自己比别人强得多。

23岁的王险峰到了该找对象的年龄了。她看上了一个名叫王长群的小伙子。1973年5月,恋爱不到半年的王险峰结婚了。她可真有眼力啊。丈夫不仅魁梧、英俊,而且勤快、体贴。自从小女儿出世后,他更是忙个不停,抱孩子、洗尿布,给王险峰烧吃做喝。

1977年,全国恢复了高考制度。高考制度公布的那天,王长群欣喜地跑回家中:“险峰,高考制度恢复了,我想去试一试!”上大学可是她梦寐以求的愿望啊,机会不能错过。“长群,你把我的名也一块报上吧。”丈夫明白了,妻子的欲望比他更强烈。一贯体贴的丈夫让步了,决定第一年帮助她考大学。

王险峰成功了。一张华东石油学院入学通知书飞落在她的手中。她的心里掀起了一阵狂涛:人生之路从此就要出现新的转折。丈夫也很高兴:“你放心去上学吧,孩子和家里事我全包了。”

听到王险峰考上了大学,邻居和同事们都很高兴。也有为之担忧的:上了大学,会不会将她的丈夫、女儿给甩了呢?就在她临报到之前,杨师傅还带着警告的口吻说:“险峰,可别把你老头给忘了!”王险峰一震,随后笑道:“瞧杨师傅说的,我哪会呢?”

从一名普通的油田工人,一跃成为大学生,在人们羡慕、赞佩的眼神中,王险峰逐渐感到了社会地位在人们生活中的作用。那个以前朦胧的意念在她的心里也越来越清晰:只有靠个人奋斗,才是改变自我在社会中的地位的唯一途径。

她说:“人活着就是为了名利,其他一切都是虚假的。”她把大学生活划成了简单的平面几何图形:教室——图书馆——饭厅——宿舍——教室。她把学习成绩看成是逞强的资本、自我发展的基础。

随着学识的增长,她的傲慢和自私也增长起来。说话办事她总是摆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架子,脾气也变化无常,高兴起来跟你说几句,不高兴连理都不理。晚上“开夜车”回宿舍,她毫不照顾别人,闹得其他同学不得安宁。要是她早早躺下休息,别人回来晚些,一连串刻薄的语言便飞了出来,甚至一怒之下把灯泡打得粉碎。她也不把老师放在眼里,“石油学院那些破老师,我都可以教他们。”同学评价她的生活准则是“唯我和实用主义”。

因为她的年龄比较大,刚入学时,同学们亲热地称她为大姐。可是渐渐地大家感到这位大姐不是味,“大姐”的称呼逐渐消失了。

大学初期的王险峰,同丈夫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特别是丈夫对她很照顾。每次星期六她回到家中,丈夫总是做上几样好菜,象接待客人一样地对待她,孩子、家务事从不要她操心。为供她上大学,家中储蓄的800元钱差不多花光了。暑假里,她要做作业,丈夫便一手抱孩子,一手为她打扇子。但是,渐渐地,她感到不满足了。“要是我的丈夫也是一个大学生该有多好,可他却是个二级工。”

小说《冬天的童话》,引起了她的浓厚兴趣,她明白了追求“真正的爱情”是人们“合情合理”的行为。她对丈夫的脸拉长了,找茬吵嘴、打架也增多了。一位不明底细的同学去她家中,见状便不解地问:“你对你爱人怎么这样呢?”“哼!他配做我丈夫吗?”

1980年2月,王险峰便在长期的“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拉扯着丈夫上法院闹离婚。法院经过了解,认为理由不充足,没有立案。

“你瞧人家美国、日本多发达、多自由啊!只要出了名要什么有什么。今天结婚,明天就可以离婚,离多少次婚也没事儿。”她不断向丈夫发泄着怨恨。

1981年,华东石油学院北京研究生部成立并要招三名出国研究生。早已盼望有机会出国的王险峰听到这个消息后,异常兴奋。在她那自我设计的蓝图上又多了一个具体目标。

临近考试还有一个多月,她一反常态,对她的丈夫变得温柔多情了,要求他每天给自己送些营养价值高的饭菜。丈夫答应了。

整整一个月,丈夫每天骑车往返三十多里,给她送上自己做的米饭、鲜鱼和鸡汤,风吹雨打从不间断。考试期间,丈夫还特地请了三天假,带着女儿去石油学院专门为她做饭烧菜……

王险峰顺利地跃上了分数线。但是,能否录取她为研究生,存在着不同看法。组织对她的思想行为表现,要进行调查。她得知后着急了,毕业设计也无暇顾及,一天两次跑回家中:“长群,学院有人来咱家了吗?要是有人来,你就说咱俩关系一直很好。否则,你也跟着丢脸。”接着,她又赶忙回学院找研究生部负责招生的同志一再表白:“我和爱人关系是很好的,感情很融洽。即使让我出国,我也不会变心的。”

王险峰被录取了。她拿着通知书,得意地笑了。

快到82年春节了,七七级毕业分配早已完毕,学校也放假了。王险峰既没有把考上研究生的事告诉丈夫,也没有回家过寒假的意思。报到前十天,她赶回家中清理出她所有的东西。丈夫见状便问:“你是不是考上了?”“考上了又怎么样?”“那你对我们这个家有什么打算?”“没什么打算!我现在是研究生,国家的高级知识分子,而你却是个工人。你想想,哪有高级知识分子找工人的?没有!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长得漂亮还怕再找不到一个?你看上了哪个姑娘,我可以给你介绍。”丈夫被气得脸发青:“你,你变了!如果不把话收回去,你甭想把东西拿走!”“你敢!”她转身跑出门外:“我现在是北京户口了,油田管不着。有本事,你把我的研究生给抹掉!”

一连五天,王险峰在法院哭闹着,坚持要求离婚。“我考上研究生了。以后还要考出国研究生,不回来了。他不离婚就等于是‘男寡妇,也没有什么幸福!”法院决定由单位出面调解。眼看离婚已无可能,又怕误了报到日期,她立即改变面孔,轻声地对丈夫说:“长群,原谅我,这只是一时的气头。这几年来,我知道你是很辛苦的,我哪能变心呢?请把我的行李打好,我要去报到了。”说完又抱起女儿亲了亲。丈夫心软了,便把她的行李还有她要求买的十多斤牛肉干、香肠、花生米和苹果一并装上了汽车。

车徐徐开动了,王险峰从驾驶室里探出头,那张温柔的脸顷刻间变成了狞笑:“长群,你等着吧!我坚决和你离婚,有事请找法院!”

王险峰卑劣的行径,引起了油田和学院很多群众的强烈愤慨。钻井指挥部给研究生部去函要求将王险峰退回原单位。她的指导教师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气愤,挥笔写了坚决辞去王险峰指导教师的申请。

1982年5月,北京研究生部党委决定取消她的研究生资格,退回原单位分配。

王险峰被退回胜利油田,一个五彩缤纷的梦被击得粉碎,万念俱灰,懊丧透了。

1982年7月30日中午,王长群光着膀子正在为邻居拆修电扇。王险峰静静地坐在丈夫背后的椅子上。那个曾经给过她温暖、抚慰而由于长期劳累微微有些驼的后背在她面前晃动着。慢慢地,这个后背仿佛升高了,加厚了,就象一堵墙立在她的面前,挡着她的去路。要不是他,我哪里会落到这个地步?她想着。蓦地,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一闪,那双一直暗淡无神的眼睛立刻充满了寒光。“咱家还有多余的插头吗?”她问。“有,在抽屉里。”丈夫忙得浑身大汗,头也没回。王险峰装好插头,接上电流,绕到丈夫背后。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突然那只拿着插头的手死死地朝丈夫的后背按下去。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惊醒了正在午休的邻居们。当人们纷纷跑进屋里时,只见王长群面色苍白,表情痛苦,浑身痉挛地立在桌前,半晌说不出话来……

经过调查侦断,王险峰被依法逮捕了——这座“险峰”,终于在极度的个人名利膨胀中崩毁了。

王险峰犯罪的事实提醒着人们:要警惕啊,千万不能被名利、私欲所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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